离开青玄门山门已有两个时辰。
初时山路尚算平坦,四人各怀心思,沉默前行。石猛一马当先,他那炼体有成的身躯仿佛不知疲倦,沉重的脚步在泥土小径上留下清晰的印记。柳萱始终与他保持着三五步的距离,身法轻盈如蝶舞,水蓝色裙裾在林间光影中飘动,姿态优雅,却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孙毅紧跟在林轩身侧,不时紧张地四下张望,显然对这远离宗门庇护的野外环境颇为不安。林轩则落在最后,步伐看似不快,却总能稳稳跟上,他大部分心神都用在感应体内状况,引导那微弱的气流缓慢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同时外放一丝灵觉,警惕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越往黑风山脉方向行进,周遭的环境便越发原始蛮荒。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垂落,地面上积满了不知多少年头的厚厚落叶,踩上去软绵无声,散发出腐殖质特有的潮湿气息。光线变得晦暗,空气中灵气的活跃度有所提升,却也混杂着更多妖兽残留的腥臊气味和若有若无的瘴气。
“穿过前面那片‘鬼嚎林’,再往前就是黑风山脉外围了。”石猛在一处略显开阔的林地边缘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片雾气缭绕、树木形态愈发扭曲怪异的密林说道。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洪亮。“都打起精神,这林子邪性,容易迷路,据说还有低阶幻妖出没。”
柳萱闻言,秀眉微蹙,从袖中取出那枚执事弟子发放的驱瘴符,指尖灵光一闪,符箓无风自燃,化作一圈淡黄色的光晕笼罩住她周身尺许范围,将那些肉眼难辨的淡灰色瘴气隔绝在外。她这手灵力引燃符箓的手法娴熟而精准,显示出内门弟子扎实的基础。
孙毅也连忙有样学样,有些手忙脚乱地激发了自己的驱瘴符,光晕略显黯淡,但也勉强成型。林轩看了一眼手中的符箓,并未立刻使用,而是将其收起。他修炼《基础炼心诀》后,对气息异常敏感,这些稀薄的瘴气暂时还无法对他构成威胁,节省一张符箓,或许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石猛更是浑不在意,他气血旺盛,体魄强健,些许瘴气对他影响甚微。
四人稍作休整,便踏入了这片被称为“鬼嚎林”的地域。林内光线愈发昏暗,雾气弥漫,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脚踩在厚厚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如同鬼魅低泣般的风声,令人毛骨悚然。树木枝桠扭曲,在雾气中仿佛张牙舞爪的怪物阴影。
孙毅忍不住往林轩身边靠了靠,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林……林师兄,这地方感觉不太对劲啊……”
柳萱冷哼一声,虽未说话,但捏着玉佩的指节微微发白,显示她内心也并非表面那般平静。石猛则瞪大一双虎目,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警惕的猛兽。
林轩目光沉静,灵觉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外延伸。他隐隐感觉到,这林中的死寂之下,似乎隐藏着许多微弱而躁动的气息。“小心些,这林子里东西不少。”他低声提醒道。
他的话音刚落,前方带路的石猛突然停下脚步,猛地抬起右手示意止步,低喝道:“有动静!”
只见前方雾气翻滚,十几双幽绿色的光点自昏暗的林间亮起,伴随着低沉而充满威胁性的“呜呜”低吼。紧接着,七八头体型壮如牛犊、毛色灰黑、獠牙外露的妖狼缓缓从雾气和树影中踱出,拦住了去路。这些妖狼目露凶光,嘴角滴落着粘稠的涎液,身上散发着相当于炼气二、三层修士的妖气,正是黑风山脉外围常见的群居妖兽——**影爪狼**。
“是影爪狼!小心它们的爪击和扑杀,速度很快!”石猛经验较为丰富,立刻出声提醒,同时摆开架势,一双铁拳之上泛起淡淡的土黄色光泽,显然是运转了炼体功法。
柳萱脸色微变,但很快镇定下来,她毕竟是内门弟子,修为最高。只见她素手一翻,一柄寒光闪闪、剑身流淌着水波纹路的精致长剑已握在手中,剑尖遥指狼群,冷声道:“不过是一群低阶畜生,结阵,速战速决!”
她口中的“阵”,并非什么玄奥阵法,而是修士小队应对群攻时最基础的三角站位,互相掩护侧翼。按照常理,应由实力最强的她作为箭头,石猛和林轩分守左右两翼,孙毅在中间策应。
然而,柳萱接下来的指挥却让林轩眉头一皱。
“石猛,你力气大,去正面顶住!孙毅,你用土墙符限制它们移动!林轩……”她目光扫过林轩背后的木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你修为低,还有伤,就在孙毅旁边策应,保护好自己,别拖后腿!”
这个安排,看似合理,实则问题极大。石猛炼体,防御强,力量足,顶在前面没错。但让只有炼气二层、明显经验不足的孙毅负责关键的控制(土墙符),而将实力不明但至少小比表现出色的林轩放在近乎闲置的“策应”位置,无疑是极大的浪费,也埋下了隐患。她完全是以固有的偏见和自身的内门傲气在指挥,而非根据实际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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