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官道上不紧不慢地行驶着,离开了清河县地界,窗外的景色从熟悉的田野逐渐变为更多未知的山峦与林地。
温禾与谢景珩十指相扣,依靠在一起,虽沉默,却自有一种安谧流淌在心间。
连日的赶路不免让人有些疲惫,晌午时分,队伍在一处官道旁的驿站停了下来,稍作休整,也给马匹喂些草料饮水。
谢景珩细心地将温禾扶下马车,寻了驿站内一处相对干净安静的角落坐下,阿蛮手脚利落地从随身的食盒里取出还温着的点心和茶水摆上。
“累了吧?喝点水,润润喉。”谢景珩将一杯温热的茶水推到温禾面前,目光柔和。
温禾摇摇头,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笑道:“还好,有你在,倒不觉得辛苦。”
她环顾了一下这简陋的驿站,思绪却飘回了几天前离开的那个小家,语气不免带上一丝惋惜,“只是……想起清河县衙那个后院,你那般用心布置,月季刚扦插,薄荷才冒头,秋千我也还没好好坐过几次……还没完全住熟,就要离开了,还是好不舍啊。”
那是他们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处处都凝结着他的心意。
谢景珩闻言,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虎口,带着安抚的意味。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个院子而已,不必挂怀。到了临江府,知府的后衙想必比县衙宽敞许多,届时一切都按你的喜好,想种花便种花,想开辟菜地便开辟菜地,都依你。我们再一起布置一个更合心意的家。”
他的话语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抚平她心头的褶皱。
温禾看着他,眼中漾开笑意,正想点头,却见谢景珩神色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阿禾,”他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罕见的郑重,“有件事,我一直想与你细说。”
温禾见他如此神态,也不由得坐正了些,认真看向他:“何事?你说。”
谢景珩沉吟片刻,仿佛在斟酌词句,方才缓缓开口:“是关于我的家世。我此前只与你提过来自京城,家中略有薄产。实则……家父在京城为官,官居……六品。”
他顿了顿,观察着温禾的反应。温禾只是眨了眨眼,安静地听着,脸上并无太大波澜。
她早就猜到夫君家世应是不凡,否则也难以培养出他这般气度与学识,六品官……在她预料之中,只是比想象中还要低一些?毕竟他可是状元出身。
谢景珩继续道:“我自请外放,并非全然因为朝廷用人,其中亦有不愿倚靠家荫,想凭自身能力做出一番事业的想法。父亲……对此虽未明确反对,但想必是希望我留在京中。所以……”
他看向温禾,眼神坦诚,“在外,我便是谢景珩,新任的临江知府,与你一样,皆需靠自己的双手经营未来。你……可明白?”
温禾回望着他,从他的话语和眼神中,她感受到的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尊重。
他将自己的“秘密”与初衷坦诚相告,是将她视为真正的伴侣,而不仅仅是需要庇护的妻子。
她反手握紧了他的手,笑容温婉而坚定:“我明白。景珩,你有你的抱负,我亦有我的想做的事。我们是夫妻,理应同心协力。无论你是何身份,在我这里,你只是谢景珩,是我的夫君。”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俏皮,“再说,六品官家的公子又如何?我现在可是‘禾记’的东家,未来的临江府餐饮业巨头,说不定以后还能反过来帮衬家里呢!”
她这番半是安慰半是玩笑的话,瞬间驱散了谢景珩心头最后一丝顾虑。
他失笑,抬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是是是,未来还要仰仗夫人多多帮衬。”
两人相视而笑,先前那点关于家世的话题带来的微妙气氛,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亲密与默契。
休息完毕,队伍再次启程。
越靠近临江府,地势愈发平坦,水系也明显丰富起来。
又经过几日的行程,在一个天空澄澈的下午,远远的,一座比清河县城庞大、城墙高耸的城池轮廓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夫人,姑爷,前面就是临江府城了!”阿蛮在外面的车辕上,兴奋地探头说道。
温禾也忍不住凑到车窗边望去,但见城池依水而建,规模宏大,码头上帆樯林立,隐约可见城内屋舍连绵,人气显然比清河县旺盛许多。
马车抵达城门外时,已有数名身着官服的吏员带着一小队人马在此等候。
见到知府的仪仗,众人连忙上前,恭敬行礼。
“下官临江府通判周奇远、同知李俞,率府衙属官,恭迎府尊大人莅任!”
谢景珩已先一步下车,他身姿挺拔,面容沉静,瞬间便从温禾身边体贴的夫君切换成了沉稳持重的一府长官。
他虚扶一下:“诸位同僚不必多礼,日后还需仰仗诸位,同心协力,共治临江。”
他的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与在温禾面前时的温和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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