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勒,来得比第一勒更急。
第一勒,是从外往里按。
第二勒,是从里往外扯。
祠堂前院。
青鸾峰弟子们刚刚在第二圈稳住阵脚,还未来得及喘匀那口带着血腥味的气,脚下的地面,便轻轻一震。
不是从祠堂地基里传来的闷响。
而是——从他们脚下,从他们的骨头里,从他们的命里。
“来了。”
领头的师兄低声道。
他的声音,比第一勒时,更沉了一分。
“第二勒。”
“这一次——”
他抬眼,看向祠堂门口那道瘦削的身影,“不再只是试阵,试人。”
“是要——试命。”
话音落下,他只觉得心口猛地一紧。
不是命线从外勒进来。
而是,他命里原本就有的那些线,被人从里头,狠狠一拽。
“咳——”
一口血,终于没忍住,从他嘴角溢了出来。
这一次,他没有再咽回去。
他只是侧过头,避开了师弟们的视线,随手一抹。
“师兄!”
那名年纪最小的弟子脸色煞白,“你——”
“我没事。”
师兄打断他,声音低哑,却异常平静。
“第二勒,是要先勒我们这些‘站在命线边上的人’。”
“第一勒,是命线试探我们的骨头硬不硬。”
“第二勒,是命线看我们,值不值得它记一笔。”
“你们记住——”
他抬手,重重一拍阵旗。
“命线要勒的,不只是安和镇。”
“还有我们。”
“还有里面那个小子。”
“还有——命铺。”
阵光猛地一缩。
这一次,不再是被人从四面八方攥住,而是——像被人从阵心,往外猛拽。
“撑住!”
“别让阵被它拽散!”
“阵一散,命线就会顺着缺口,直接扑进祠堂!”
“到时候——”
“就不止是安和镇的命,要被它翻账了。”
……
祠堂内。
师父抬头,看着墙上的命图。
命图中央的结,在第一勒结束后,并未完全松开,只是微微一顿,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记仇。
此刻,那结突然一震。
不是抖动。
是——翻。
像有人,从结的那一头,抓住了线头,用力一扯。
命图上的线,瞬间乱成一片。
不再是整齐的纹路,不再是清晰的脉络。
而是——
一根根,从命图上被“翻”了起来。
“第二勒。”
师父低声道。
“这一次,命线要翻的,是——旧账。”
“翻我们这些年,替人改命、续命、换命,留下来的那些尾巴。”
“翻安和镇这些年,欠的、躲的、赖的那些命。”
“翻——”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命图边缘,那一条若有若无的线。
那条线,从命图边缘,一直延伸到祠堂门口。
“翻他。”
祠堂门口。
林默站在门槛上。
一脚在门里,一脚在门外。
手按在木牌上。
木牌,几乎全部没入地面,只剩“命铺”二字,还露在外面。
第二勒,来的时候,他没有像第一勒那样,先感觉到从脚往上爬的冷。
他先感觉到的,是——
识海里,那只猫,炸毛了。
“啧。”
猫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点认真。
“有点狠。”
“第二勒,直接冲着你命里那一笔来的。”
“不是试探。”
“是——翻旧账。”
林默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回一句,心口便猛地一痛。
那痛,不是第一勒那种钝钝的勒。
而是——
像有人,拿着一把钩子,从他心口,往外勾。
勾的不是肉。
是——他命里写出去的那一笔。
是他当年,在命铺里,替人改命时,亲手写改命时,亲手写下去的那一笔。
是他欠命线的,第一笔。
“呃——”
他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脚下那只踩在门槛外的脚,微微一软。
但他没有跪。
他只是,把按在木牌上的手,又按紧了一分。
木牌下的泥土,被他按得裂开了一圈细纹。
“命线。”
他在心里道。
“你终于,肯翻这笔账了?”
“你终于,肯把当年那一笔,从命铺里翻出来了?”
“你要翻——”
“就翻。”
“你要算——”
“就现在算。”
识海里,猫眯起了眼。
“它不是只翻你那一笔。”
“它是要翻——”
“命铺开铺以来,所有的账。”
“你只是——”
“最显眼的那一笔。”
“谁让你,写得最重。”
“谁让你,命里还长了一颗霉运之芽。”
“谁让你,命里还住了一只我。”
“你说——”
它舔了舔爪子,“你是不是天生就欠勒?”
林默没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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