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草药的清苦,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沈薇坐在靠近洞口的位置,既能观察外面的情况,又能避开洞内最寒湿的角落。她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无意识地在地上划拉着,脑海中飞速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原本清晰的江南之行,被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麻烦”彻底打乱。带着一个重伤员,行动迟缓,目标显着,简直就是活靶子。但医者的本能和那一点点微末的“道义”,让她无法真的将一个因她(至少是部分因她)而加重伤势的人弃之不顾。
“水……”
一声微弱而沙哑的呻吟从身后传来。
沈薇动作一顿,放下树枝,拿起旁边的水囊走了过去。
萧煜已经醒了。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比昏迷前清明了许多。他看着她走近,目光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极力掩饰的虚弱。
沈薇没有说话,只是拔开水囊的塞子,递到他嘴边。
萧煜没有动,只是看着她,声音低沉:“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普通的投亲少年,绝不可能有那般鬼神莫测的医术,面对山匪和重伤之人,更不可能如此冷静,甚至可以说是……漠然。
沈薇举着水囊,面无表情:“救你的人,也是让你伤口崩开的人。如果你不想喝,我可以省点水。”
她的直白和毫不掩饰的不耐烦,让萧煜噎了一下。他沉默片刻,终究是抵不过干渴灼烧的喉咙,微微仰头,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
清凉的水滑过喉管,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缓。
“多谢。”他哑声道,这次的道谢,似乎比破庙里真诚了半分。
沈薇收回水囊,塞好,语气平淡:“不必。等你稍微能动了,我们就分开。”
又是分开。萧煜眸色微沉。他从未被人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甩开过。
“你就这么怕我?”他试图勾起一抹惯常的、带着几分戏谑和掌控的笑容,却因伤病的憔悴而显得有些无力。
沈薇闻言,终于正眼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我不是怕你,我是怕麻烦。而你,浑身上下都写着‘麻烦’两个大字。”
她指了指他胸口渗血的绷带:“追杀你的人,不会只有一批。那些山匪是乌合之众,下次来的,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打发了。我不想被你连累,死得不明不白。”
她说得如此直白,毫不留情地撕开了两人之间那层脆弱的、暂时的和平表象。
萧煜盯着她,半晌,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了伤口,让他一阵咳嗽,脸色更白了几分。“你倒是……看得明白。”
他喘匀了气,目光锐利地看向她:“既然你看得明白,那就更该知道,此刻将我丢下,若我被他们找到,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这个最后的目击者吗?”
沈薇眼神一凛。这一点,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心存侥幸,觉得对方未必能找到自己。
萧煜捕捉到她眼神的细微变化,知道自己说中了她的顾虑,继续道:“跟我在一起,固然危险。但至少,我对敌人的手段有所了解,关键时刻,或许还能周旋一二。你独自一人,若被他们盯上,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在试图将她绑在自己的船上。
沈薇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虽然麻烦,但话确有几分道理。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盲目逃离,可能比待在一个已知的危险源身边更危险。
“你能周旋?”她挑眉,毫不客气地戳穿他的现状,“就凭你现在这样子?”
萧煜被她的话一刺,脸色有些难看,但依旧维持着镇定:“伤势虽重,但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况且……”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的医术,似乎很不一般。有你在,我恢复的速度,应该会比常人快上许多。”
他终于图穷匕见。他需要她的医术。
沈薇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带着洞悉一切的冷然:“所以,绕了半天,是你需要我。既然如此,就别摆出一副施舍庇护的姿态。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
“交易?”萧煜眯起了眼。
“没错。”沈薇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负责治好你的伤,保证你活着。作为报酬,第一,这一路上的花费,由你负责。”她指了指他腰间看似普通、实则材质不凡的玉佩,“别告诉我你身无分文。”
萧煜下意识地摸向玉佩,眼神微动,没有否认。
“第二,在到达我认为安全的、可以分道扬镳的地点之前,你需要尽可能保障我的安全,并共享你所知的、关于追兵的信息,不得隐瞒。”
“第三,”沈薇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伤好之后,你我即刻分道扬镳,互不纠缠。你若违反任何一条,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比现在痛苦十倍。”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令人心底发寒的自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