挫败感像是浸透了冷水的海绵,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但并未冻结苏瑶血液里那份执拗的温热。
走廊里的彻底无视,像一盆冰水,浇熄了她莽撞的热情,却也冲刷出一个更冷静、更清醒的她。
她不再试图在嘈杂的走廊或人来人往的超市里制造“偶遇”。
那种环境下的林知珩,更像一个被无形屏障包裹的符号,隔绝着一切外界的干扰,包括她笨拙的试探。
她意识到,若想靠近,必须进入他的领域,遵循他的规则。
而他的领域,毋庸置疑,是图书馆那个靠窗的角落。
那里是他的“结界”。
一个由沉默、专注和拒人千里的冷漠共同构筑的,无形却坚固的领域。
苏瑶的新策略,简单而直接——成为这个结界里,一个安静的、不构成威胁的“背景板”。
她要让他习惯她的存在,像习惯窗外的梧桐树影,习惯书页翻动的声音一样。
第二天开始,苏瑶的行动模式发生了改变。
她不再等到午休或放学后才去图书馆。
她开始更早地到达,更晚地离开。
她总是选择那个固定的,能清晰观察到他,又保持着微妙安全距离的位置。
她不再试图用眼神或言语引起他的注意,甚至连偷偷的打量都变得更加谨慎和短暂。
她只是在那里。
摊开自己的书本或画册,埋头于自己的世界。
她做题,复习,或者安静地临摹画册上的作品。
她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像一个设定好的程序,准时出现在固定的坐标。
起初几天,她能感觉到那道结界的力量。
当她第一次在清晨踏入那片区域,走向那个座位时,林知珩似乎有所察觉。
他没有抬头,但翻动书页的指尖有极其细微的停顿,周身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仿佛凝实了一瞬。
苏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她强迫自己目不斜视地坐下,拿出书本,动作尽可能轻缓自然,没有向他投去一瞥。
一整天,他们各自占据着结界内的一隅,空气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远处传来的压低的交谈。
他没有看她一眼,她亦没有打扰他分毫。
这是一种奇特的体验。
他们离得如此之近,近到她能看清他阳光下细微的头发丝,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干净的皂荚混合着淡淡墨水的味道,能感受到他思考时微微绷紧的肩线。
然而,他们之间又仿佛隔着一道透明的、无法逾越的墙壁。
苏瑶并不气馁。
她知道,打破结界不能靠蛮力,只能靠水滴石穿的渗透。
她开始留意他的一些微小习惯,这些发现让她感觉像是在一点点破译某种神秘的密码。
她发现他习惯用同一品牌的黑色中性笔,笔帽总是规整地扣在笔尾。
她发现他看书看到投入时,会无意识地用指尖轻轻摩挲书页的右下角。
她发现他偶尔会带一个纯白色的、没有任何logo的保温杯,喝水时喉结会轻轻滚动。
她发现他解题遇到瓶颈时,不是烦躁地转笔或蹙眉,而是会停下笔,目光放空地望着窗外某一点,久久不动,直到灵感重新降临。
这些细节,像散落的拼图碎片,在她心里悄悄拼凑着一个更真实的林知珩。
他不再仅仅是“年级第一”和“林家少爷”这两个干瘪的标签,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着自己独特习惯和节奏的少年。
当然,结界并非全然平静。
有时,会有其他学生,通常是抱着竞赛题目的男生,或者鼓足勇气前来搭讪的女生,试图闯入这个领域。
苏瑶会屏息观察。
对于请教问题的男生,林知珩通常会接过题目,快速浏览,然后用最简洁的语言指出关键,或者直接在草稿纸上写下核心公式推过去,整个过程惜字如金,不会有多余的交流。
请教者往往在恍然大悟的同时,也被他那公事公办的冷漠态度劝退,道谢后便匆匆离开。
而对于那些搭讪的女生,他的处理方式则更为彻底。
他通常连头都不会抬,仿佛对方的声音只是无关的背景噪音。如果对方执着地站在桌前,他会极冷淡地扔出一句“不方便”或者“没空”,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能瞬间冻结对方脸上所有的期待和勇气。
苏瑶曾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在他这样回应后,眼眶泛红地跑开。
每一次目睹这样的场景,苏瑶的心都会微微收紧。
一方面,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靠近他的难度;另一方面,一种微妙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庆幸感会悄然滋生——至少,他没有用那种极致冰冷的态度对待过她。
无论是之前的否认还是无视,似乎都还留有一丝……余地?
这种“余地”的感觉,在她持续充当“背景板”的第四天,得到了一次微乎其微的印证。
那天下午,阳光正好,苏瑶正在攻克一道复杂的数学压轴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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