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还未完全爬上窗沿,室内尚沉浸在一片温柔的灰蓝色里。
林素月已经醒了有一会儿。
她没有动,只是侧躺着,手臂松松地环在裴清腰间,掌心贴着他寝衣下微隆的小腹。
这个姿势如今已成了她入睡时无意识的习惯——总要触碰到他,总要确认他在身边,总要感知到那个正在生长的小生命,她才能真正安心。
她微微动了动指尖,隔着薄薄的衣料轻轻描摹那个弧度。
硬实了些。比前几日又明显了一些。
这是她的血脉。也是他们之间无论如何也无法斩断的联结。
她的拇指无意识地在那个弧度上轻轻摩挲。
就在这时,怀里的人动了动。
裴清的睫毛颤了颤,眼皮缓缓掀开。初醒时的眼神是茫然的,蒙着一层薄薄的雾,过了几秒才慢慢聚焦,落在林素月脸上。
“……早,妻主。”他开口,声音还带着刚醒时特有的微哑,软绵绵的,像被水浸过的棉花。
“早。”林素月应道,手指没有离开他的腹部,“吵醒你了?”
“没。”裴清摇摇头,也侧过身来,和她面对面躺着。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得很近,近到能看见彼此瞳孔里自己的倒影,能感受到呼吸交融的温度。“我自己醒的。”
他的手很自然地覆上林素月贴在他腹间的手,十指松松地扣在一起,叠在那微微隆起的弧度上。
这个动作做得太自然,太习以为常,仿佛已经重复过千百遍。
林素月的心软了一下。
“今天感觉怎么样?”她问,声音放得很轻,“还反胃吗?”
这几日陈医师开的调理药已经开始服用了,虽然药性温和,但裴清还是不时会有恶心、头晕的反应。
每次看到他苍白着脸还要强撑着对她笑说“没事”,林素月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阵阵地发紧。
“好多了。”裴清说,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像只慵懒的猫,“醒来时有点闷,不过缓一会儿就好了。”
他顿了顿,看着林素月,忽然笑了:“倒是你,怎么醒这么早?又睡不着?”
那笑容很浅,却带着晨起时特有的柔软,看得林素月心头那片温热又扩散了些。
“睡够了。”她说着,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点了点,“而且……想多看看你。”
这话说得有些直白,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这不像是她会说出来的话。
但裴清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只是笑得更深了些,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晨光从窗外漏进来,在他睫毛上跳动着细碎的光。
“妻主最近……越来越会说话了。”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调侃,却又藏着几分真切的欢喜。
林素月被他这么一说,竟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想别开视线,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清了清喉咙,试图转移话题:“那个……说起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嗯?”
“你……”林素月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你希望是女儿,还是男儿?”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然。
裴清明显怔了一下。
希望是女儿还是男儿?
对于裴清本人来说,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系统模拟的怀孕本就是个工具,孩子不存在,性别更不存在。
他大可以随意说个答案,或者用“只要是我们的孩子都好”这种万金油回应。
但裴清没有。
他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落在那个微微隆起的弧度上。
许久,他才轻声开口,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近乎悲凉。
“我希望……是女儿。”
林素月怔了怔:“为什么?”
裴清抬起眼看向她。
那双总是笼着雾气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清醒。
“因为貌美的男儿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太苦了。”
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掏出来的,沉甸甸的,带着血淋淋的重量。
“我见过太多。醉仙楼里,那些被买进来、或是被卖进来的男孩子,有些才十二三岁,身子都还没长开,眼神还懵懵懂懂的,就被迫去接客。”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尖锐的冰锥,扎进林素月的耳朵里。
“因为他们生来就是男子,生来就低人一等。美貌对他们来说不是恩赐,是诅咒。越是貌美,越是容易被盯上,被争夺,被当作可以买卖、可以交换、可以随意处置的货物。”
林素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我也见过那些被养在外宅的男宠。”裴清继续说,目光飘向窗外,“年轻时貌美,得主人宠爱,还能过几天看似光鲜的日子。锦衣玉食,仆从环绕,出门有轿子,进门有人跪。可一旦年老色衰,一旦主人有了新欢——”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
“就会被弃如敝履。运气好的,给点钱打发走,自生自灭。运气不好的,连最后那点体面都留不住,直接被转手卖掉,或是……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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