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是在一片冰冷的嗡鸣和仿佛要碾碎灵魂的颠簸中断断续续聚合的。
那感觉像是从极深的海底挣扎着上浮,耳边还残留着现代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间扭曲的怪响。然后,一切声音和感知猛地被掐断,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粘稠的黑暗,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
林静姝“醒”了,却又好像没完全醒。
她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个狭窄、绵软且不受控制的容器里,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像有棉花堵在胸口,沉闷而费力。眼皮重若千斤,勉强掀开一条细缝,映入眼帘的也是模糊的光影——绣着繁复花鸟的床帏顶端,颜色鲜艳却陈旧,透着一股子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陌生的甜腻熏香,混杂着淡淡的药味,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经。
这不是她的房间。她的房间是纯白的、隔音的,充满了消毒水和她唯一能接受的柠檬清新剂的味道,绝不会有这样纷杂的气味和视觉信息。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作为一个资深的社恐患者,林静姝对陌生环境、尤其是充满“人”的气息的陌生环境,有着近乎病态的恐惧。她想蜷缩起来,想找个角落躲起来,却发现这具身体虚弱得连动一动手指都异常艰难。
就在这时,一股不属于她的、汹涌澎湃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入她的脑海。
五岁……侯府嫡女……母亲苏清婉……病逝……悲痛……哭泣……黑暗……
剧烈的头痛猛地炸开,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铁钎在脑子里搅拌。成年灵魂的理智与这具幼小身体里残留的、属于原主的巨大悲伤和恐惧剧烈冲突、融合。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失去至亲的、撕心裂肺的痛楚,那是一种足以让幼小心灵彻底崩碎的绝望。这感觉让她恶心反胃,却又因为身体的虚弱而无法呕吐,只能硬生生承受着这双重折磨。
“呜……小姐……您醒了吗?您别吓奴婢啊……”
一个带着哭腔的、稚嫩的女声在床边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有人!
林静姝的社恐警报瞬间拉到最高级别!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想尖叫,想让这个陌生的声音消失,想让所有人都离她远点!可喉咙里只能发出极其微弱的、嘶哑的“嗬嗬”声,连她自己都听不真切。
视线稍微清晰了一些,她看到一个穿着浅绿色比甲、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正红着眼圈,紧张地看着她。那眼神里的关切是真实的,却让林静姝感到无比的窒息和想要逃离。
完了……这里有人……很多人吗?外面呢?这个房间隔音怎么样?她们会一直围着我吗?我要怎么应对?说什么?做什么?
无数的疑问和恐惧在她脑中盘旋,几乎要让她再次晕厥过去。她死死咬住下唇,用那点微弱的痛感强迫自己保持一丝清醒。不能晕,至少现在不能,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失去意识,太危险了!
就在这生理与心理的双重煎熬达到顶点的刹那,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忽然从胸口处传来。
那暖流温和而坚定,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缓缓驱散着她四肢百骸的冰冷和沉重,也让几乎要炸开的头痛缓和了些许。
是……平安扣?
林静姝的意识聚焦在那暖流的源头——她的脖颈处。一枚触手温润的圆形玉扣正贴着她的皮肤。那是她前世唯一的“身世之谜”,从她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时就戴在脖子上的东西。一块质地普通、颜色青白的平安扣,因为年久摩挲,边缘已经变得十分光滑。后来在一次意外割伤手指时,血滴落在上面,才让她开启了那个倾注了她无数心血、作为她最终避难所的——“万能空间”。
这枚平安扣,竟然跟着她一起穿越了?
这个认知,像是一根救命稻草,瞬间抓住了她即将沉沦的意识。
她尝试着,用全部的精神力去触碰、去感知那枚平安扣。
嗡——
一声轻微的、只有她能“听”到的震颤。紧接着,她的“眼前”不再是模糊的床帏,而是展开了一片奇异的景象。
那是一片不大却生机勃勃的空间。中央是一洼清澈见底的泉水,氤氲着淡淡的白色雾气,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蓬勃生机——那是她实验了无数次,确认拥有强身健体、滋养万物功效的“灵泉”。泉眼旁边,是一小片黝黑发亮的土地,上面零星种着几株长势极好的人参和灵芝,旁边还有一小片她收集的稀有水果苗圃。一个同样小巧的池塘紧挨着灵泉,几尾肥美的鱼在里面悠闲地游动。
更远处,是一座看起来不大,内部却运用了空间折叠技术,收藏了古今中外几乎所有门类知识载体的“万界图书馆”,以及堆满了她为应对各种可能而储备的海量物资的仓库区。从顶级食材、生活用品,到工具器械、珍稀材料,甚至还有她为了排解孤独而制作的各种手工材料和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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