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周末小雪来的时候,带来了辉子最爱听的齐秦的《外面的世界》。护工陈阿姨很高兴地说这个主意太好了,她只知道不能让辉子一直躺着,却不知道怎么让他喜欢的事情多一些。
春天的时候,小雪把辉子和轮椅搬到院子里晒太阳,她在辉子耳边轻轻说着最近工作的压力,调皮的同事和有趣的客户,像是在对他讲悄悄话。有时候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头靠在轮椅边上打盹,辉子的手指会轻轻地颤动,像是梦里想要揉一揉她的头发。夏天来临前的傍晚,天气微凉却不冷,辉子的手臂皮肤鼓起一小片鸡皮疙瘩,小雪忙拿薄毯给他仔细掖好。辉子嘴角似乎微微上扬,陈阿姨偷偷告诉小雪,那天晚上辉子的心率特别平稳,像是做了个好梦。
慢慢地,小雪会把康复的事情说得更有趣一些。她告诉辉子康复师怎样夸奖他特别努力,说他的肌肉比上个月更有力了。她还会带路过的邻居家的小孩子来看辉子,三四岁的童童总喜欢用小手摸摸辉子的脸,奶声奶气地说:“叔叔,你快点醒来跟我玩呀。”每次童童走后,陈阿姨会发现辉子眼皮下眼球动得更快了。
辉子浅昏迷的第150天,小雪请了假,因为医生说辉子的脑电图显示有个小波动,值得观察。她在病房里坐了整整一天,握着辉子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两人恋爱时的傻事。黄昏的时候,她累得趴在床边睡着,梦里感觉有只温热的手轻轻摸着自己的额头。醒来时她激动地摇晃着陈阿姨,说辉子一定是碰她了。陈阿姨不忍告诉她,那可能是她自己累糊涂了的错觉,只是红着眼睛去热晚饭。
辉子突然发起高烧,医生说情况很危险。小雪寸步不离地守了两天两夜,第三天清晨辉子的体温奇迹般地降下来,而疲惫的小雪靠在墙上几乎虚脱。正要离开去买早餐的陈阿姨突然惊呼一声,小雪跑回去一看,辉子的眼角正缓缓滑下一滴泪。
小雪轻轻擦去那滴泪,把脸贴着辉子的脸颊,感受着那份温热。我知道你听得见,不管你什么时候醒来,我都会在这里陪你。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春天里最温柔的风,轻轻拂过辉子的耳畔。病房窗外,一只小鸟停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唱着歌,仿佛也在为这份不离不弃的守候加油鼓劲。
陈阿姨默默退出病房,悄悄抹了抹眼角。她在这家医院工作十五年,见过太多悲欢离合,但像小雪这样风雨无阻坚持了二百多天的,还是第一次见。她在茶水间给小雪泡了杯热牛奶,又加了勺蜂蜜。
午后阳光暖暖地洒进来,辉子的睫毛在光线下微微颤动。小雪正给他按摩手臂,忽然感觉他的手指轻轻勾住了她的手指。她愣住了,生怕是自己的错觉,可那触感分明比以往都要清晰。她屏住呼吸,轻声唤着:辉子?病房里静得能听见输液管里药水滴落的声音。
傍晚医生来查房时,小雪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发现告诉他。医生仔细检查了辉子的各项反应,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今天的角膜反射比之前明显多了。医生说着,用小手电照了照辉子的瞳孔,虽然变化很细微,但确实是好兆头。
这个消息让小雪一整晚都处在既兴奋又忐忑的情绪里。她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一边给辉子读着他们恋爱时往来的情书,一边时不时观察他的反应。读到第三封的时候,她明显看到辉子的眉毛轻轻皱了一下,就像从前听到肉麻情话时那样。
夜深了,小雪却睡不着。她趴在床边,握着辉子的手轻声细语: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你在公园里紧张得把冰淇淋滴在了衬衫上。说到这里,她感觉到握着的手微微动了一下。这一次,连监测仪上的心率都出现了小小的波动。
第二天清晨,护工陈阿姨来换班时,发现小雪眼里布满血丝,却掩不住兴奋的神色。陈姨,他真的有反应了!小雪拉着陈阿姨的手,声音有些发抖。陈阿姨看着监测仪上相对平稳的曲线,又看看小雪憔悴却发亮的眼睛,心里既欣慰又心疼。
康复师来做例行训练时,小雪把昨晚的发现告诉了他。康复师试着让辉子做一些简单的动作,意外地发现今天辉子对手指的指令反应比往常要明显。虽然还是无意识的肌肉收缩,但力度和频率都有了改善。
周末的病房里飘着淡淡的茉莉花香,那是小雪特意从花店买来的。她把花瓶放在床头柜上,轻声对辉子说:你闻到了吗?这是你最喜欢的花香。午后的微风拂动窗帘,一缕阳光正好落在辉子的脸上。就在这时,他的眼皮轻轻跳动了几下,像蝴蝶振翅般细微却清晰。
小雪的心跳突然加速,她靠近辉子,几乎不敢呼吸。过了好一会儿,她又看到了一次眼皮的颤动。这次她确定不是阳光造成的错觉,而是真实的生理反应。她轻轻按响呼叫铃,手有些发抖。
护士很快赶了过来,仔细检查了辉子的各项生命体征。她发现辉子的眼球在眼皮下转动的频率明显增快了,这是昏迷患者意识可能正在恢复的重要迹象。护士温和地对小雪说:这是好现象,不过恢复是个漫长的过程,需要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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