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车厢的连接处,背靠着冰冷的铁皮,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晨曦微光中,杂草上的露珠反射出一闪一闪的光芒,像极了辉子曾经在她的项链上镶的那颗小钻石。他说那颗钻石就像她的眼睛,清澈而坚韧。想到这里,小雪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前,项链还在,只是戴它的人已经躺在病床上149天了。
火车发出规律的轰隆声,像一首没有尽头的催眠曲。邻座的大妈递过来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姑娘,吃点东西吧,脸色这么差。小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接过了包子,却怎么也咽不下去。自从辉子出事以来,她的味觉好像也跟着一起沉睡了过去。
三个月前的那场车祸还历历在目。她记得那天辉子出门前还特意折回来,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等我回来给你带最爱吃的糖炒栗子。他总是这样,明明是个大男人,却记得她所有的小喜好。谁能想到这一别,再见时他已是浑身插满管子的模样。
医院打来电话说辉子有了轻微反应的那天,小雪正在给窗台上的绿萝浇水。那是辉子最喜欢的一盆植物,他说看着它一点点长大,就像看着他们的爱情慢慢扎根。电话从手中滑落,水壶里的水洒了一地,但她顾不得这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醒了。
康复中心的护士说,昨天给辉子做日常护理时,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虽然只是极轻微的反应,但对昏迷了近五个月的病人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小雪连夜请了假,买了最早一班火车的票。此刻她恨不得火车能长出翅膀,立刻飞到那个小县城的医院。
车厢里飘来一阵熟悉的香水味,是小苍兰的香气。小雪猛地抬起头,看到一个年轻女孩正往手腕上涂抹香水。那是她和他第一次约会时用的香水。那天辉子红着脸说:你身上的味道,让我想到了春天。从此她便只用这一款香水,即使在医院陪护的这几个月也从未换过。
她掏出手机,相册里最新的一张照片是三天前拍的。照片里她握着辉子的手,轻声读着他们恋爱时的信件。护士说多和病人说话有利于恢复,于是她把这些年积攒的情书、明信片都带到了病房。有时候读着读着,她会错觉看到辉子的嘴角在上扬,虽然医生说是肌肉痉挛,但她宁愿相信那是他在笑。
火车开始减速,熟悉的站台出现在视野里。小雪慌忙收拾好背包,手指触到包里硬硬的东西——是那包糖炒栗子。上次来看他时特意买的,因为他说过要给她带。虽然现在已经凉了、硬了,但她还是每次都会买,仿佛这样就能等到他兑现承诺的那一天。
出站时,清晨的阳光正好洒在站前广场上。小雪小跑着穿过人群,呼吸着熟悉的家乡空气。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见证过他们的青春。高中时他总在这个站台等她一起上学;大学异地恋时,他们在这个站台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相聚与别离;结婚那天,他也是从这个站台接她去的酒店。
医院的白色大楼在朝阳中泛着柔和的光。小雪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整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记得辉子最爱看她干净整洁的样子。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但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气息。
病床上的辉子安静地躺着,脸色比上次见到时红润了些。小雪轻轻走到床边,握起他略显消瘦的手。我来了。她低声说,像往常一样开始讲述这一路上的见闻。说到火车上那个涂香水的女孩时,她感觉到掌心里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当她停下说话,专注地盯着他的手时,那只手的食指确实又轻轻弯曲了一次。医生!护士!小雪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但她紧紧攥着那只手,仿佛抓住了整个世界的希望。
值班医生很快赶来,在做了简单检查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是个很好的迹象,说明病人的意识在逐渐恢复。要继续多和他交流,这对康复很有帮助。医生的话像一缕阳光,照进了这个被阴霾笼罩了149天的病房。
小雪坐下来,重新握起辉子的手。这次她不再急着说话,而是静静地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明亮,洒在两人的手上,像是给这个漫长的等待画上了一个温柔的逗号。她知道,离句号还远,但至少,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她从包里取出那包糖炒栗子,小心翼翼地剥开一颗。等你好了,要记得补给我热乎的。她轻声说着,把栗子放在辉子的枕边。这一次,她确实看到了他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那么真实,那么温暖。
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寂静。但这份寂静与往日的死寂不同,仿佛有什么细微的声响在空气中轻轻振动。小雪将椅子拉得更近些,俯身靠近辉子的耳边。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个医院见面吗?她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那时你为了给我送伞,自己淋成了落汤鸡,结果第二天就发烧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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