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的马车驶出安定门,车轮碾过冰冷的官道,扬起细微的尘土。
他走了。
这个消息像一阵风,迅速刮遍了京城的各个角落,在不同的阶层、不同的势力中,激起了截然不同的涟漪。
紫禁城,乾清宫。
崇祯皇帝朱由检站在巨大的舆图前,目光久久停留在西北方向的宣大地区。
那里用朱笔勾勒出的防线,在他看来,已然千疮百孔。
王承恩悄步上前,低声道:“皇爷,陈督师的马车,半个时辰前已出安定门了。”
崇祯“嗯”了一声,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走了好……走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留在京城,朕……保不住他。”
他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舆图上大同、宣府的位置,喃喃道:“宣大……朕把大明的西北门户,交到你手上了。莫要……让朕失望,也莫要……让朕后悔。”
最后一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消散在空旷的大殿里。
司礼监值房。
曹化淳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拨弄着浮茶,听着心腹小太监的禀报。
“干爹,那陈天已经离京,走的安定门,随行只有十几名锦衣卫便装护送。”
“嗯。”
曹化淳眼皮都没抬,“还算识相,知道留在京城是死路一条。”
他抿了口茶,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意:“宣大……那可是个好地方。姜镶、王朴那些个军头,哪个是省油的灯?林丹汗那个喂不饱的狼崽子,还有那些神出鬼没的魔物……呵呵,咱家倒要看看,这位陛下钦点的‘快刀’,能在那里撑多久。”
他放下茶盏,眼中寒光一闪:“告诉咱们在宣大的人,好好‘招呼’这位新督师。还有,给大同的姜总兵去封信,就说……京营的几位爷,对他可是惦记得很呐。”
“是,干爹!”小太监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京营,某处隐秘庄园。
几名身着华贵便服的将领正在饮酒作乐,其中一人,正是那日在清风楼下出现过的京营探子的上司。
“走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将领嗤笑一声,“算他命大!要不是骆养性那厮多管闲事,早就把他剁了喂狗!”
主位上的那位将领,神色更为阴沉,他放下酒杯,冷冷道:“走了又如何?宣大那条路,可不太平。本将已安排了好几拨‘好手’,在路上等着他。就算他命硬,能活着走到大同……哼,姜镶那个老狐狸,会乖乖把兵权交出来?做梦!”
他看向众人,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都给下面的人打好招呼,严密监视山海关那边朱梅的动向!一旦发现陈天旧部有异动,立刻上报!绝不能让他在宣大站稳脚跟!”
“是!将军!”
众人齐声应和,脸上皆露出狰狞的笑容。
锦衣卫,北镇抚司。
骆养性负手立于窗前,听着下属的汇报。
“指挥使,陈督师已安全离京。我们的人暗中跟随,确保十里之内无大规模伏兵。另外,东厂和京营那边,似乎都有动作,派出了人手,方向也是西北。”
骆养性面无表情,只是淡淡道:“知道了,让我们的人撤回来吧,不必再跟了。”
“指挥使?”下属有些不解,“不继续保护陈督师了?”
骆养性转过身,目光深邃:“保护?过了十里,就不是京城地界,也不是我锦衣卫的职责范围了。是龙是虫,看他自己的造化。更何况……”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陛下需要看到的,是一把能独自劈开荆棘的刀,而不是一个需要时刻护持的婴孩。过多的‘保护’,反而会害了他,也会让陛下……不喜。”
下属似懂非懂,躬身退下。
骆养性重新看向窗外,心中默念:陈天,路给你铺了一段,后面的血雨腥风,就看你自己了。别忘了你对骆某的“承诺”……
都察院,李邦华府邸。
李邦华坐在书房,眉头紧锁。
他面前放着陈天派人送来的密信。
信中虽未明言,但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危机与恳请,让他心情沉重。
“唉……”
他长叹一声,“国之栋梁,竟被逼至如此地步!阉宦当道,武夫跋扈,这大明……这大明啊!”
他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良久,最终下定决心。
“来人!”
“老爷。”老管家应声而入。
“备车,去通政司……不,去几位御史和给事中府上,老夫要亲自拜访!”
李邦华目光坚定,“有些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即便扳不倒那些魑魅魍魉,也要让天下人知道,公道,自在人心!”
他要利用自己的清望和人脉,将陈天在京遭遇不公、山海关将士被构陷的消息,用合乎规矩的方式,在言官体系中散播开来,形成舆论压力。
这或许无法立刻改变什么,但至少,能为远在宣大的陈天,分担一丝压力,让那些幕后黑手有所顾忌。
京城之外,十里长亭。
这是官员离京,友人送别惯常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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