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泰那一声“郡主大驾光临”,让周信一愣。
藩王郡主,虽然尊贵,但终究还在情理之中。
他对着沈萧渔,也沉声拱了拱手:“末将周信,不知郡主在此,多有得罪。”
沈萧渔只是将那份勘合关牒随手塞回靴底,又把靴子套回脚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摆了摆手。
“免了免了,我最烦这些虚礼。”
陈泰见状,连忙又凑了上去,满脸堆笑。
“郡主初到临安,不如由下官为您安排城中最好的临江仙下榻?保证清静,绝无人打扰。”
周信闻言,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他实在想不通,陈泰为何会对一个郡主如此谄媚。
据他所知,云州靖北王只是个早就被朝廷遗忘的闲散藩王,封地苦寒,手中无兵无权,说句不好听的,连京城里一个稍有实权的侍郎都比不上。
陈泰这般姿态,未免太过反常。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陈泰此刻心中所想,与什么靖北王没有半点关系。
他只知道,这位郡主救下了那少女的命。
这哪里是什么郡主?这分明是一道护身符!
若是把这位姑奶奶伺候好了,自己没准还能多活几年。
沈萧渔却连看都没看陈泰一眼,她抱着剑,径直走到了正蹲在王管家尸体旁,沉默不语的顾长安面前。
“喂,”她用剑鞘的末端,轻轻捅了捅顾长安的后背,“你家有地方住吗?”
顾长安缓缓站起身。
他刚刚仔细检查过王管家心口的伤,那是一股凝练至极的内息,直接震碎了心脉,手法干净利落,不留半点痕迹。他再回头看看那个正百无聊赖地晃着剑穗的少女,内心第一次对绝对的力量,产生了渴望。
听到沈萧渔的问话,顾长安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一个武功深不可测,背景神秘的少女,虽然救了他们,但……
他的直觉告诉他,此女绝非一个偏远藩王的千金那么简单。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正被母亲叶婉君揽在怀里的李若曦。
一瞬间,陈泰那声石破天惊的殿下,与李若曦那张同样清丽绝伦的脸,在顾长安的脑海中骤然重合。
原来如此……
所有看似不合理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知府的恐惧,周怀安信中的含糊其辞……甚至这次行刺的原因……
一切,都说得通了。
“怎么?”沈萧渔见他不语,挑了挑眉,“不愿意?”
“是。”顾长安点了点头,没有半分掩饰。
“哦?”这下轮到沈萧渔意外了,她来了兴致,“说说看。”
“很简单,”顾长安看着少女的眼睛。
“能一剑轻易格杀五品巅峰的高手,绝不是一个养在深闺的郡主能有的身手。姑娘来历太大,顾家庙小,怕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顾长安眸中清亮,仿佛能洞穿人心。
沈萧渔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张了张嘴,又抿了抿嘴唇。
一时语噎。
这少年的真是目光毒辣,比北边那些只会耍刀弄枪的蠢货强多了。
看来爹总念叨的大唐能人辈出,而江南多智近乎妖,也不全是吹牛。
但沈萧渔面上却丝毫不显内心欣赏,美眸一转。
“谁说郡主就不能武功高了?我可是如假包换的郡主。你再考虑考虑。”
顾长安沉吟片刻,没有再继续追问。
王叔走了,顾府上下,除了自己,再无一个能上台面的高手。
刺客的来历还未查清,家人的安危依旧悬于一线。
而眼前这个少女,虽然来历不明,但性情直率,行事光明磊落,至少目前看来,并无恶意。
更重要的是,她对于承龙前辈发自内心的敬重做不得假。
权衡利弊,顾长安心中已有了决定。
他对着沈萧渔,重新拱了拱手,语气诚恳。
“是顾某唐突了。姑娘若不嫌弃,顾家随时欢迎。只是府上简陋,怕是会委屈了郡主。”
沈萧渔看着顾长安又脸不红心不跳的邀请她,反而觉得很对胃口,当即小手一挥。
”带路吧!“
周信见状,也走上前来:“现场已处理妥当,我派人护送你们回城。”
他手下的亲兵,已牵来了几匹备用的战马。
顾谦带着顾安年和顾灵儿,与叶婉君共乘一骑。
而李若曦看着高大的马背,有些犯了难。
她正犹豫着,身子忽然一轻。
在一声短促的惊呼中,顾长安足尖一点,抱着她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自己则翻身坐在她的身前。
“坐稳了。”
沈萧渔看着这一幕,吹了声口哨,对周信摆了摆手。
“马太慢了,我还是自己走比较快,我到城楼等你们。”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化作一道青影向前掠去,转瞬间便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一行人,在亲兵的护卫下,缓缓向城中行去。
夜风微凉,顾长安稳稳地坐在马前,掌控着缰绳,李若曦则坐在他的身后,双手因紧张而下意识地抓着他腰侧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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