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天放晴了。
阳光照在厚厚的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李长生难得没窝在柜台后面,而是搬了那把吱呀作响的竹椅到小院里,眯着眼,瘫在椅子上,像只晒太阳的老猫。
虽然阳光没什么温度,但照在身上,总归比屋里阴冷强点。
他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没那么臭了,至少没再叨咕棺材本亏光了之类的话。
只是依旧没什么精神,耷拉着眼皮,看着院子里那两个小的忙活。
江无花和冷小饿正在院子里堆雪人。
江无花兴致很高,滚了一个大大的雪球当身子,小脸冻得通红,呵着白气指挥:
“小饿!快!把头放上去!轻点轻点!”
冷小饿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手里那个稍小一点的雪球举起来,稳稳地安在大雪球上。
他的动作很稳,完全不像个半大孩子。然后他又去找了两块小石子,给雪人嵌上当眼睛,一个萝卜当鼻子。
做完这些,他退后两步,垂手站在一边,看着江无花给雪人画嘴巴,眼神很安静。
自打被留下,冷小饿在铺子里的姿态就一直放得很低。
干活从不偷懒,抢着做最脏最累的。
吃饭总是等李长生和江无花动筷了,他才敢小心翼翼地夹一点离自己最近的菜,而且绝不多夹。
说话也总是低着头,用“嗯”、“是”、“好的”这类最简单的词回应。
有一次劈柴,斧头没拿稳,差点劈到脚背,他愣是咬着牙没吭声,血浸湿了鞋面才被江无花发现。
李长生骂骂咧咧地给他找了点破布条包扎,他又挣扎着要去把剩下的柴劈完。
被李长生吼了一句“滚去歇着!想死别死我院子里!”才低着头缩到墙角。
还有一次,江无花不小心打翻了李长生喝剩的半杯茶,冷小饿几乎是扑过去用手接,烫红了手心也不在乎,然后飞快地找抹布擦地,连声说“对不起,是我没看好”。
他仿佛不是被收留的同伴,而是这铺子里请来的、不需要工钱的下人,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感激和小心翼翼。
李长生对此,通常是哼一声,或者骂一句“怂包”、“没出息”,倒也懒得管他。
此刻,阳光照着院子里憨态可掬的雪人,也照着两个穿着新棉袄的孩子。
江无花给雪人画完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拍了拍手,很满意的样子。
她凑到雪人旁边,哈出一口白气,忽然压低声音,问旁边安静站着的冷小饿:
“小饿,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吗?”
她的声音很小,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味道,像是怕被椅子上假寐的李长生听见。
冷小饿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他下意识地先瞥了一眼椅子上的李长生,见对方毫无反应,好像真的睡着了,才略微放松下来。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低声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听说是有的。”
“真的?”
江无花眼睛一亮,“你见过?他们是不是真的会飞?会那种……唰唰唰的法术?”她兴奋地比划着。
冷小饿摇了摇头,眼神里掠过一丝与其年龄不符的复杂神色:“我没见过。那种人物……离我们太远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我以前在家里,听护卫教头和一些来往的客人说起过一些。”
“他们说什么?”江无花好奇地追问。
冷小饿看着远处屋顶的积雪,声音平缓了些,像是在回忆和复述:
“他们说,这世上能练武的人,大多走的是锤炼筋骨、打熬气力的路子。按本事高低,粗略分个‘天地玄黄’四阶。”
“天地玄黄?”江无花眨着眼,重复着这四个听起来很厉害的字。
“嗯。”
冷小饿点头,“最低的是黄阶。练出点气感,力气比普通人大些,身手灵活点,就算摸到门槛了。城里衙门的捕快,大户人家的护院,大多是这个层次,或者连这个层次都不到。”
“那玄阶呢?”
“玄阶,算登堂入室了。内息小成,能运转周天,飞檐走壁不算难,等闲十来个大汉近不了身。一些镖局的镖头,小门派的掌门,或者军中的精锐,可能是这个境界。”
江无花听得入神:“那天阶和地阶呢?”
冷小饿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敬畏:“地阶……那可就是真正的高手了。内力深厚,能开碑裂石,摘花飞叶皆可伤人。往往是一方豪强,或者大宗门里的长老级人物。等闲难得一见。”
“那天阶呢?”江无花屏住呼吸。
“天阶……”
冷小饿顿了顿,眼神有些飘忽,“那就更少了。据说能沟通天地,真气外放,有种种神异手段,一人可敌千军。那是传说中的境界,每一个都是能搅动风云的大人物。我……我也只是听说。”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屋檐落下些许雪粉的细微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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