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子里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几包分拣好的边角料药材,一些粗陶瓶罐,那个旧丹炉,还有几张兽皮和零碎杂物。
孙老头用一块破布把这些东西卷成一个包袱,背在肩上,沉甸甸地压弯了他的背。
江无花只带了自己的匕首,还有一小包孙老头硬塞给她,品质稍好些的伤药。
“走吧。”
她说。
两人趁着坊市夜色未深,人流未散,低着头混入其中,朝着与百草阁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青溪坊不大,但弯弯绕绕的小路不少。
孙老头在这里混迹多年,熟悉那些不起眼的角落。
他们专挑最偏僻路径,避开主街和人多眼杂的地方。
一直走到坊市边缘,靠近山林的一处废弃矿洞口,孙老头才停下脚步,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歇……歇会儿。”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警惕地回头张望。
身后黑黢黢的,只有远处坊市的零星灯火。
暂时安全。
江无花靠在一块山岩上,也微微喘息。
她的伤势远未痊愈,刚才疾走,消耗不小。
她看向孙老头,问道:“接下来去哪?”
孙老头挠了挠灰白的头发,脸上露出愁苦:“青溪坊是待不下去了。百草阁赵德厚那老王八蛋,心眼比针眼还小,肯定会派人盯着坊市出口……”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浑浊的眼睛咕噜一转:“往东走,大概一百多里,翻过两座山,有个黑水集。”
“黑水集?”
江无花重复这个名字。
“嗯,也是个坊市,比青溪坊大点儿,乱点儿。”
孙老头解释道,“那里不归流云观背后的宗门管,是另一个叫天离宗的管。”
天离宗。
江无花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天离宗和管青溪坊的流云宗不对付。”
孙老头压低声音,“两个宗门为了争夺附近几条小型灵石矿脉和几处药园,明争暗斗好些年了。下面的坊市也互相较劲,收税、管理都各搞一套。”
他语气里带着点过来人的嘲弄:
“说白了,就是换个地方被剥一层皮。在青溪坊,你得给百草阁交孝敬,给巡逻队交管理费。到了黑水集,就是给天离宗下属的黑水阁交例钱。名头不一样,掏灵石的时候,一样心疼。”
“有区别吗?”江无花问。
孙老头想了想:“要说区别……黑水集更乱。那边靠近黑风山脉外围,妖兽多,冒险的散修也多,杀人夺宝的事情时有发生。天离宗的人基本不管,只要不闹到明面上,不死太多人影响他们收灵石,他们就睁只眼闭只眼。”
他看了江无花一眼,又补充道:“但也因为乱,规矩没那么死。像咱们这种没根脚的小摊贩,只要肯交钱,夹着尾巴做人,也能混口饭吃。不像百草阁,非要垄断,容不下别人。”
江无花听明白了。
不过是换了个更混乱的池塘,里面的鱼虾,依旧是被吃的命。
区别在于,吃相或许稍微难看点,但也给了更弱小的鱼虾一点点在夹缝中挣扎的可能。
“你去过?”
她问。
孙老头点点头,又摇摇头:“年轻时跟人去那边进过两次货,险得很。那边的东西,有些来路不正,便宜,但容易惹麻烦。后来年纪大了,胆子小了,就一直在青溪坊混着。”
他叹了口气:“没想到,在青溪坊混了半辈子,最后还得往那虎狼窝里钻。”
江无花没说话。
对她而言,哪里都一样。
只要能暂时安身,让她恢复,让她有机会变得更强。
“黑水集……有人卖消息吗?”她忽然问。
孙老头一愣:“消息?什么消息?”
“各种消息。”
江无花语气平淡,“比如,哪里能弄到更好的丹药或者材料,或者……关于某些特定的人、宗门的事。”
孙老头看着她平静的脸,心里打了个突。
这丫头,心思不简单。
但他没多问,在这世道,知道太多死得快。
“有。”
他肯定地说,“黑水集有个天机楼,明面上是茶馆,暗地里专门卖消息,只要付得起灵石。不过真假难辨,而且贵的很。”
“还有,”
孙老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黑水集因为靠近黑风山脉,偶尔会有一些队伍招募人手,进山猎妖或者采集稀有药材。给的报酬不错,但风险也大。有些走投无路的散修,会去搏命。”
他顿了顿,看了江无花苍白的脸色一眼:
“你这身子骨,现在可不行。”
江无花没反驳。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先到黑水集再说。”
她道。
歇息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两人再次起身。
孙老头辨认了一下方向,指着东边黑黢黢的山林:“得翻山,走小路。官道太显眼,保不齐百草阁会派人沿途搜查。”
江无花没有异议。
山路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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