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执勤大约两个月后的一天,我们都休沐。这次李敢让我休息,安排胖虎陪他办事。到接近晌午光景,宅里来了好些人,都是与我们同期来长安当值的李家军高门二代、三代。过了少顷,李敢急匆匆跑来找我,说胖虎估计要挨军棍,让我去替他挨。
我想也没想就跟着他过去了,但很遗憾,到的时候胖虎已经结结实实挨完了二十军棍。我赶紧吃力的背起胖虎回房,让他趴在床上。
原来二大爷安排了一位代郡军中的老主簿叫李丁的来分班次给这些李家军高门的后人教授一种只有李家军核心军官才懂的文字——秦边军时期留下的“篆体密文”。
大爷和二大爷对高门良将子弟的文化要求不高,但是要求他们就算不认识“苍老师”(《仓颉篇》,西汉的儿童启蒙教材)也须识得“篆体密文”——那是李家在前秦时就留下的边军“密电码”。可是李敢对这个东西完全没兴趣,就安排了胖虎代替他去听课。这胖虎也是头铁,直接跟李丁说他叫李胖虎,是李敢让他来听课的。李丁勃然大怒,当即伺候了胖虎一顿军棍,当天的课也取消了。
转过天来,又到了“篆体密文”开课的时间。李敢做了一阵思想斗争,想来想去还是不愿意去听文化课,于是命令我穿他的盔甲军服去听课。
我没办法,只好报着“被打死活该”的心态去了。与我同期的李家军功勋二代、三代们见识过李胖虎被李丁找人打屁股,看见我顶着略显宽大的李敢的盔甲来听课,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我到的时候李丁还没有到,于是我很低调、谦虚的跟所有同期的高门子弟打了招呼,我告诉他们:我是被敢少逼着来的,像李胖虎一样挨一顿打也算是交差了,但是如果再影响到他们的教学进度,最后连累他们被他们家的大人责骂,我就有点过意不去了。所以我希望李丁来了以后他们就不要笑了,只当是李敢本人前来就好。
这帮二代、三代在我面前自然是高高在上的,但是我知道他们都很怕自己家的大人——丘八教孩子除了打骂难有啥别的方式方法,如果两次课一点东西都没开始学,他们也吃不准家里大人知道后会不会生气揍他们,所以听我这么一说都不吱声了。
不大一会儿,李丁在一位三十来岁男子的陪同下也到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位男子是他的长子李一丁。李丁这时有五十了,眼神虚浮,应该是视力不怎么好。落座仆定,他让李一丁照着花名册点名,当点到最后一个名字“李敢”时,我喊了一声“到!”
不知道李丁脸盲还是觉得李敢吃了那么大的教训肯定不敢再不亲自来听课,李丁用虚浮的眼神看了我一阵,眉头微微皱了皱,就低下头翻开了竹简教案。
李一丁应该是见过李敢的,见父亲似乎没有发现端倪,正犹豫要不要揭发我,李丁咳嗽了一下,道:“去给我煮点热茶。”
李一丁答应一声去准备热茶去了,他回来的时候李丁已经开始了教学。李一丁似乎整节课都在犹豫要不要当面揭发我,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实施。
其实这门课挺简单的,核心大篆就三百字左右,结合小篆和一些暗语组合,用来传递军事情报,当然也可以写家书。义父教我的是隶书,但是他的竹简上是小篆,所以常用小篆我基本上都认识,加上记忆力是我的特长,我的学习成绩明显比同期的高门子弟都好。
自从发现我的学习成绩优异,李一丁也再没有起过揭发我的心思。他每次还会在布置训练的时候站在我身后看我起草密文,并不时点头。
不过每逢休沐上课,我还是很担心哪天李丁的眼神突然好使了,发现我是在越俎代庖狠狠揍我一顿。在这种担惊受怕的环境中度过了两个月,我给李敢弄了个“优秀毕业生”——据说同期所有人中我的学习成绩排第一,已经完全具备熟练运用“篆体密文”传递复杂情报的能力。
李敢知道后非常高兴,赏了我一大块羊肉,把胖虎羡慕坏了。但是李敢立即对我和胖虎提了要求:第一,以后进了野战军,我必须跟在他身边,所有“篆体密文”由我帮他传译;第二,不能告诉任何人是我替他学的“篆体密文”,包括大爷、二大爷和义父,不然他立即砍了我和胖虎。我觉得这是我的份内事,当然立即答应了,胖虎也是。
学会“篆体密文”是我命运齿轮转动的第一环,它给我带来的好处远远不止一块羊肉。直到几十年后,我在西域和已经为李家鞠躬尽瘁的老迈丁伯(李一丁改回祖姓的名字)聊天后才知道,李丁并没有那么老眼昏花,他们父子不揭穿我是因为懂得望气的李丁在心里萌生了“顺应天命大势而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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