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大爷和程不识为了争当这个统帅很快开始了“互相揭短”。首先,大爷说程不识已经老迈生病,根本不适合指挥作战,程不识立即说自己的病已经基本养好,戎马几十年根本无所谓这点小病。接着大爷又说程不识只擅长防守,指挥主动出击类的战役根本不行,程不识则回怼大爷带兵太松散,指挥自家募兵勉勉强强,指挥大军团作战要吃大亏。大爷当然不服气,说自己爱兵如子,他指挥的士兵、哪怕是“巡守七边”时暂时管理的朝廷役兵都对他非常信服,不像程不识对士兵过分苛责,没有士兵愿意跟他。程不识当然也不服气,说带兵本来就要严谨,一团和气、训练松垮士兵是高兴,真刀真枪打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注意到大爷和程不识虽然互撕但是脸上还露出笑容,其实他俩私下经常互撕,只不过这次是在皇帝和朝廷大佬面前。不过,他俩的政治敏感度都很差,不知道田蚡正在等着抓他们的漏洞。
在大爷和程不识互怼到高潮的时候,田蚡突然岔道:“两位老将军都是久战名将,但是霸成侯(程不识)毕竟是国家的列侯,理应承担更大的责任。”
此话一出,大爷和程不识都不说话了,大爷更是面露激愤之色。程不识当然知道大爷的死穴是戎马几十年没捞到封侯,不可能像田蚡一样落井下石揭大爷的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其实田蚡利用大爷和程不识搞事情并不止这一次。两年后的元朔四年,田蚡续弦娶宗室燕王刘泽之女为妻。程不识的嫡长子程龙作为田蚡家的亲戚(程龙的继母是田家人)在他的婚宴上被他的政敌灌夫辱骂为“一文不值”,田蚡趁机发难,还将大爷拖下水,说灌夫政治上不正确,对李广、程不识这样维护国家安定的“最可爱的人”不尊敬。最终田蚡利用皇帝对边防军体系的倚重借刀杀人并拖窦婴下水,完成了对政敌窦婴、灌夫的诛杀。
相比后面那次,这次田蚡利用大爷的“死穴”只是小试牛刀,无非是想让皇帝在用老军头的时候用得不顺手,最终还要回到听他田蚡安排的轨道上来。而且如果大爷脾气爆发最后导致皇帝的全盘计划失败,受伤害的是皇帝和李家,他田蚡早就躲得远远的,可谓把“一拉弦,我就跑”演绎到了极致。
二大爷最清楚大爷的性格,怕他着了田蚡的道被点燃情绪坏了皇帝的计划,立即道:“陛下,咱们后面要讨论的问题涉及机密,是否应该去温室殿?”
“甚好!”二大爷的提议得到了皇帝刘彻的赞赏,刘彻忙道,“摆架温室殿,中垒尉和全部内侍在殿外伺候,非宣不得入内!”
由此,这场奏对转变为一场保密程度最高的秘密军事会议。后面的奏对我再无权参与,我只知道会议结束后,大爷的情绪并没有来的时候高涨。
会议结束后不久,朝廷宣布了很多新的人事任命,其中和李家关系最大的莫过于皇帝授予了大爷卫尉职务,这是九卿之一的重要职务——在行政上总领羽林军北军八尉(没有兵符,只是行政管辖权)。大爷知道皇帝这是在暂时不能给他封侯的情况下给他升官以安抚他的情绪,还是很领情的。
另一个重要任命是李息被任命为太中大夫(与卫青同列),显然他将与卫青一起帮助汉军为王恢的计划作具体筹备工作。
秘密军事会议结束后不久,二大爷和卫青、公孙敖就结伴去了代郡。而且不同于之前的两个月来回一次,直到六月,他都没有回来。三月,程不识重新被派往雁门关坐镇,公孙贺和韩安国也履新被重新安排了边军的职务,他们的目的地也是雁门关方向。
在卫尉的任命正式下来后不久,大爷也被派往前线,据他后来发回来的“篆体密文”说,他这次要集结李家四万募兵中的三万到代郡与雁门交界的地方。
最后被派往边关的是王恢和李息,他们的行军方向与大爷基本一致。由此可见,王恢那个要“教训一下匈奴人”的地方应该就在那附近。
元光二年五月,二大爷发回“篆体密文”密报:老将程不识积劳成疾,在岗位上殉职了。目前汉军秘不发丧,对外宣称老将军身体再度抱恙,卸任雁门关,由韩安国暂代其一切军务。
我想,以王恢和大爷为首的老将们这时一定都很郁闷:他们策划了很久的一场重要战役,最大的功劳将会落入投降派人物韩安国名下。
我那时候是个憨怂的人,但我也觉得朝廷的事情干得真的很奇怪:一个投降派最后要做筹划了很久的对匈奴作战的最高指挥官,这是什么道理?
很多年以后我才理解:这都是老辣的田蚡埋下的伏笔。
思想相对单纯的老军头们哪里是玩政治的高手田蚡的对手?即使有点道行的比如卫青、李蔡,因为形势差距,此时也难与田蚡争锋。不过田蚡本质上玩弄的不是老军头们,而是皇帝,所以他身后最终身败名裂。可惜单纯的老军头,比如王恢,根本看不懂,最后也落得悲剧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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