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看不到那封“篆体密文”的原文,我并不能解答李敢的疑问。我不相信卫青会坏到逼死大爷,但是我相信在大爷和公孙敖之间,卫青肯定偏心公孙敖,这一点间接导致了大爷的自刎,就如同霍去病间接导致了李椒的箭伤复发。
吃过早饭,李敢的情绪又燃了起来,他对义父说无论如何要让二大爷带他一起去找卫青说个明白。义父拗他不过,只好再次派人去请二大爷。
这回二大爷晌午后就来了,还带来了堂少爷李宇,父子俩和义父一起去劝李敢,李敢仍然坚持要去找卫青。
最后二大爷眼见无法安抚李敢的情绪,只得丢下一句:“哎,哥哥这自戕是在害我啊!”说完就让李宇和义父盯着李敢别捅娄子,自己还有重要公务要处理,算是甩了锅。
知道全部真相的很多年后我重新体会这件事时才能感受到当时二大爷的无奈。但是这时,我是非常生气的,我觉得二大爷只为自己的地位考虑,而不考虑家族的荣誉和大爷惨痛的经历,终于理解为啥司马迁会说二大爷“人品能力也就是个刚及格的水平”。
二大爷走后义父眼见劝不动李敢,只好跟他商量了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等大爷正式出殡之后再由二大爷安排李敢去见卫青。李宇当即也表示他也支持义父的说法,并表示自己回府后会和二大爷商量,让李敢一切以大爷的丧礼为重。
义父为大爷选定在三日后棺椁启程去陇西祖陵安葬,因为在我们回来之前,该吊唁的人士都已经来过了,所以这三天除了司马迁并没有人来吊唁大爷,只有我和李敢坚持为大爷轮流守灵。因为害怕李敢情绪激动下做出错事,义父决定留在长安,只安排李己和李庚带人运送棺椁回陇西。
在这三天,我只跟着李敢和义父出了一次门,就是去参加霍去病要求参加的述职会议。出门前我们安排了李陵和李禹代为守灵。
会议气氛没啥不好的,霍去病也只字没提大爷自戕的事情,只是安排了我们接下来的工作。
李敢将继续代表李家统帅李家材官卒,但是因为朝廷还有别的中枢职务可能派给“关内侯”李敢,所以实际上驻扎代郡的人得由李家再派人选。等李家商量好后,由代派人选去找李息交接,拿回李家军的兵符。另外因为全国性的战马损耗,李家的骑兵无法恢复编制,至于具体怎么处理,朝廷还没有定论,只是让骑兵也暂时驻扎代郡。
霍去病压根没提对李敢“夺情”,但是实际上传达给李敢的信息就是李敢这次被“夺情”,不会像之前大娘去世时那样因为守孝没了位子。
会议同时宣布,因在“封狼居胥”和“饮马瀚海”的作战中,李家骑兵作战英勇,霍去病已经请旨获准给与所有参战人员五千钱的基本犒赏,死伤者及战斗中有军功者的奖励也将很快发放到位,由李家指定的代郡实际管理人在与李息交接后领取相关奖励,并带到代郡发放。
会议结束后,李胖虎叫住了我和义父,他递给我们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和一张写了字的白帛,白帛上是包括霍去病、仆多、赵破奴、徐自为、高不识、邢山等在内的同袍的名字,连直接回右北平的路伯德的名字都有,名字后面跟着帛金的金额——可见其实在漠南前进营地时,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大爷的死讯,只是一直瞒着我们。在所有人中,邢山的帛金最多,有二十万钱,霍去病出了五万钱,其余都是两万钱。
义父料定李敢不会收这些帛金,于是对李胖虎道:“心意李家领了,但是我堂兄早已过了‘头七’,按规矩不能再领帛金了!烦请邢山将军把这些帛金代为退还各位将军吧!心意真的领了!”
李胖虎想了一刻,“哎”了一声,道:“那也只能这样了。老司马,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说!在我心里,我还是李家人!”说着胖虎的眼泪噙满了眼眶。
义父笑着拍了拍李胖虎的肩,道:“谢谢!有事我一定让李道一知会你!”
胖虎点点头,对我道:“在漠南的时候我真不是闹情绪不理你,我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老将军的事情!你别生我气啊!”
我点点头,道:“没有,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时间飞快到了大爷的灵柩启程前往陇西的日子。
因为是涉嫌违反军纪畏罪自戕,大爷的死并没有得到朝廷的抚恤嘉奖,灵柩出城显得格外低调。
碍于公职,二大爷并没有在灵柩出城的过程中出现,只喊了堂少爷李宇过来参加。我在所有李家人中间,跟在义父的身后,穿着素服情绪低落。
队伍在晌午前经过了未央宫与北宫之间的笔直大街——直城门大街,然后队伍一路出了长安的西门——直城门。
路过未央宫旁的时候,我曾经幻想皇帝刘彻会念在大爷曾经的功劳派内谒者传个褒奖的旨意——哪怕是以太子的名义非正式的也好(毕竟大爷说起来也是太子刘据的未来丈人爷爷),但是我知道自己肯定是天真了,直到我们的队伍离开直城门,未央宫方向都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点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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