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饭时间,江屯带着他的准老丈人蔡翁和准大舅哥蔡伯来到了太守府。郑当时当然也留了仰韶一起吃饭。
本来觉得也就是一场普通的饭局,顺便意向性谈一下支持“鸿隙陂”建设的事情,结果蔡翁和蔡伯一见到仰韶就朝着仰韶一顿输出。
原来以蔡氏为首的汝南传统大家族和仰氏已经积怨十几年,起因就是因为仰只的庇护仰氏族人全部得以保全在汝南而没有被迁徙茂陵,而其余家族多少都有混得最好的几支被迁徙,以至于这十几年仰氏一跃从当地二、三流家族成为当地势头最盛的豪族。
按照蔡翁PUA仰韶的说法:“我们家祖上就是蔡国的国君,在这里阔了上千年。也不是看不得你们家好,但是你们做点人事啊?搞钱、逃税、买通官吏走政策漏洞样样行,啥为富不仁的事情都少不了你家。每次遇到灾害捐款、筹建乡学捐款、为国家酬物资抗击匈奴……你们仰氏马上躲在后面。听说最近你们还要搞什么‘骏驭共享’破坏国家政策是吧?”
“‘骏驭共享’是误会!”汲偃忙道,“仰氏现在也是想痛改前非,要不仰韶兄怎么会成为太守的座上宾呢?”
经过汝南太守丞汲偃的调解,蔡翁蔡勉强不再朝着仰韶输出。郑当时将蔡翁、蔡伯视为上宾,座次仅次于舒文翁,宴席过程中也多次向他们父子敬酒。
受到太守重视的蔡翁、蔡伯也很给面子,蔡翁当即表示道:“虽然蔡氏有五支发展最好的宗亲已经被迁徙茂陵,还有两支早就被迁徙了长陵,但是这些宗族在汝南还是有很多土地和房产的,对于改善汝南民生的事业,老夫必定协调宗族大力支持。这次腊月廿八日小女和江屯的接亲宴这些亲族都会到场,汝南真正有底蕴的大族袁氏、许氏、梅氏和二等家族殷氏、应氏、盛氏、周氏等因为与蔡氏彼此都通婚姻,到时候也都会到场。届时太守可以凭此契机好好宣传一下‘鸿隙陂’工程,我们蔡家必定带头认捐!”
得到蔡翁的承诺,郑当时非常高兴,当即敬了蔡翁一个满杯。
一旁的仰韶也道:“郑太守,蔡老叔,虽然仰氏之前的做法不是特别令大家满意,但是我保证,如果郑太守、蔡老叔到时候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仰氏的捐助必定不落人后!”
蔡翁刚被郑当时敬酒心情好,瞟了一眼仰韶道:“到时候看看犄角旮旯还有没有空座位再说吧!”
随着酒宴的深入,蔡翁问到了“鸿隙陂”工程的细节。郑当时心情好,就让汲偃和属官又抬来牛皮地图向蔡翁介绍起来。
蔡翁对水利建设也是门外汉,他就问这个工程总共需要多少钱、汝南需要自筹多少钱,到时候他一定让蔡氏宗族出最多的一份。
擅长财务测算的江屯当即与汲偃沟通了工程的诸多细节,在舒通和陈邈的辅助下开始估算整个工程的耗资和收益,最后得出了一个预估的数字:以工程总共需要三年算,把人工劳役也折合金银,大约总共要不低于两亿钱。如果按照皇帝的指示,淮南要筹措一亿两千万,其中一半约六千万是工钱,可以用劳役捐助。工程完成后,以均价六十钱一石粮食计算,可令“鸿隙陂”覆盖范围每年增加收入一千二百万钱左右,扣除税收、雇佣、维护成本,年净增收约九百万钱,这仅仅是良田增收,不含渔业和减灾及粮食溢价的潜在收入。然后江屯又按“六年一小灾、十二年一大灾”的模型和加入渔业收入、粮价按每石八十钱算再建模型进行了收入预估,得出年净增收约一千四百万钱的结果。
虽然建成后的新增利益测算预期喜人,但是一亿两千万的投入还是让蔡翁和仰韶都吓了一跳。
蔡翁的口气从开始的“必定让蔡氏出最大的一份”改为了“努力协调,尽力而为”,仰韶的口气更改成了“等仰氏诸家主的补缴商税和罚没额出来后再努力说服”。
晚宴后,明显感觉郑当时的心情又开始有点沉重。以舒文翁、郑韬和汲偃为首,我们都安慰了他一番才各自散去。
听了“鸿隙陂”工程的报价我内心挺感慨的。两个亿多还是不多?对一个郡财政来说,确实很多,但是相对于为百姓增加收入、特别是能减灾和救命的粮食收入预期来说,两亿真的不算多。我在郎中令衙门看过大汉的军费预算、在跟马骏聊天的时候聊到过军马的投入、在代郡了解过李家军历年的军费投入。别的不说,仅李家军的鼎盛时期,四万李家军加老兵营消耗的国帑就是每年五亿以上。即使现在全部是材官卒、军饷也减低了很多,一万代郡李家军也要消耗接近八千万军费。而仅仅一个老兵营,不算超编,一年就要消耗国帑差不多八百万。
由此,我才真的理解了为什么文臣、特别是有地方官履历的文臣,内心多是偏向朝堂“主和派”的。
但是,如果真的只把富民放在第一位、像文皇帝前元十四年后到中元年间那样不但要对匈奴进行高额贸易补贴,还要任凭匈奴每年在边关劫掠过万人口,这样的大汉又谈何让百姓安居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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