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是先于视觉回归的。
首先感知到的是一种极致的撕裂痛楚,仿佛灵魂被强行从某个温暖的锚点剥离,投入冰冷的混沌漩涡。记忆的最后一幕,是刺耳的刹车声,玻璃碎裂的爆鸣,以及她拼尽全力护在怀中的那件千年非遗刺绣——《星河织梦》——迸发出的、几乎要灼伤视网膜的奇异光华。
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与纷乱。
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破碎的镜片,在她即将消散的意识中疯狂冲撞、飞旋。她“听”到无数模糊的声音,带着怜悯、嘲讽、或是不耐烦:“傻公主……真是造孽……”、“陛下又去看她了?”、“嘘,小声点,虽说是个痴儿,好歹是金枝玉叶……”
“痴儿?”“公主?”
这些词语如同冰锥,刺穿着她名为李晓晓的、属于二十一世纪的历史学博士兼非遗博主的认知核心。她感到自己像一叶扁舟,在记忆的洪流中浮沉,身不由己地被拖向一个完全未知的彼岸。其间,一个少女恐惧、无助、茫然的情感核心尤为清晰,如同幽暗水底缠绕的水草,带着冰冷的窒息感,紧紧吸附着她的灵魂。
那是属于这具身体原主的,残存的意识回响。
“……水……”
干渴灼烧着喉咙,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音节从她唇间逸出。随即,她感到一股温热的、带着些许药味的液体被小心翼翼地渡入口中,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疼痛。
这真实的触感,终于拽着她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光线涌入,伴随着古色古香的雕花床顶,绣着繁复缠枝莲纹的锦帐,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息。
“醒了!公主醒了!快,快去禀报陛下和太后娘娘!” 一个带着惊喜的、年轻女声在旁边响起,略显尖锐,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李晓晓——或者说,此刻占据着这具身体的现代灵魂——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视线逐渐聚焦。
眼前是一张稚嫩清秀的少女面庞,梳着双环髻,穿着淡粉色的宫装,眉眼间满是如释重负的欣喜。见她望来,宫女连忙俯身,语气更加轻柔:“公主,您可算醒了!真是吓死奴婢们了。您都昏睡三天了!”
公主?
李晓晓的心脏猛地一缩,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强迫自己维持着刚醒来的茫然表情,目光却不动声色地快速扫视四周。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华丽的宫殿内室。地上铺着光滑如镜的金砖,远处是紫檀木雕花的桌椅,桌上摆着白玉香炉,袅袅青烟正是从中升起。墙壁上挂着意境深远的山水画,多宝格里陈列着各类瓷器、玉器,在透过高窗棂格的柔和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一切都透着古朴、厚重、精致到极致的奢华,绝非现代任何影视基地或高档会所能够模仿。
这是……真正的古代宫廷。
穿越了。
这个在无数小说、影视作品中泛滥的词汇,此刻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带来一阵眩晕和冰凉的现实感。她,李晓晓,二十一世纪独立自强,在学术和自媒体领域都小有建树的新时代女性,竟然真的遭遇了如此荒谬绝伦的事情。
保护非遗刺绣时的意外,看来就是导致她魂穿此地的契机。那件《星河织梦》……似乎隐藏着她未能理解的秘密。
“你……”她张了张嘴,声音依旧沙哑,带着试探性的虚弱,“是谁?”
那宫女愣了一下,随即眼圈微红,带着几分心疼道:“公主,您是摔糊涂了吗?奴婢是云珠啊,您的贴身宫女。”她小心翼翼地用丝帕沾了沾李晓晓的额头,“您前几日在御花园玩,不小心从秋千上摔下来了,磕到了头……谢天谢地,您总算醒过来了。”
云珠……御花园……秋千……摔伤……
破碎的信息与脑海中那些纷乱的记忆碎片开始缓慢拼接。一个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大晏朝,一位身份尊贵却因先天不足而“痴傻”的长公主,皇帝李珩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也叫……李晓晓?
同名同姓?是巧合,还是……?
她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模仿着记忆中那些关于“痴傻”描述的懵懂状态,眼神放空,带着孩童般的依赖,轻轻扯了扯云珠的衣袖:“云珠……我头疼……饿……”
云珠见状,立刻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属于照顾者的、带着些许优越感的温柔笑容。看来公主还是那个公主,虽然醒了,但心智并未因祸得福地开窍。“公主乖,御医说了,您刚醒,得吃些清淡的。奴婢这就去给您传膳,熬得烂烂的珍珠米粥好不好?”
李晓晓顺从地点点头,任由云珠帮她掖好被角,然后看着她转身快步走出内室,去吩咐外面的小宫女。
寝殿内暂时恢复了安静。
李晓晓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浓郁的檀香几乎让她窒息。她需要冷静,需要尽快整理思绪。
历史学博士的训练让她具备了强大的信息处理和逻辑分析能力。她迅速从原主那些混乱的记忆和云珠的话语中提取关键信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