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彦礼领着宋幼棠和顾兰隽回了扬州的宅子,宅子里主事的是良妾刘姨娘,她父亲本是一位教书先生,后来家里遭了难,被在署衙做差役的表哥送到宋彦礼身边做了良妾,寻求庇护。
刘姨娘是典型的淮扬女子,说起话来吴侬软语,温柔似水,做事也妥帖细致。宋幼棠暂居的院落早已收拾妥当,院子虽不大却也清新雅致,所用之物应用俱全,皆是上好的东西,屋内陈设贵重却不失风雅。
一众丫鬟婆子伺候着宋幼棠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疲惫,宋幼棠只觉神清气爽,换上西子青色满绣海棠纹的罗裙,外衫配烟紫色广袖流云衫,云锦浮光,轻盈柔软,衬得人也柔和了几分,原本凌乱的头发也被丫鬟用缥红色缀金如意发带束了起来,又簪了根海棠白玉簪,妆饰清雅脱俗。淮南风雅好玉饰,就连不善红妆的宋幼棠也赞一句,刘姨娘好眼光。
丫鬟要给宋幼棠扑粉上妆,被宋幼棠制止了,“不必上妆,这样便好,我不喜胭脂水粉。”
一旁的婆子连忙上前,笑道,“大小姐舟车劳顿,定是累坏了,这到了家,好生养几日便能白白嫩嫩的,瞧着咱们小姐好样貌,用不上那些胭脂水粉。姨娘在前厅备着席面给小姐接风呢。”
宋幼棠就着那嬷嬷的手起了身,去往前厅,轻声道,“让姨娘费心了。”
张婆子只觉得这位大小姐的手热乎乎的,指腹皆有一层薄薄的茧子,不似其他夫人小姐们的柔夷那般柔软水嫩,想来在那禹州真是受了天大罪的。
“老婆子姓张,小姐在扬州这段日子便由老奴伺候您,您有事情就尽管吩咐老奴。”张婆子堆着笑脸,一张圆乎乎的大脸更显圆润。
“那以后就多劳烦张妈妈了。”宋幼棠初来乍到,言语间都客气了几分。
用过晚饭,宋彦礼带着宋幼棠和顾兰隽在书房喝茶,实则是有事交待二人,“兰隽下月休春假,你先护送你表妹回上京,我在任上不得回去。”
“是,兰隽定护表妹周全。”顾兰隽不曾想舅舅竟没有回京的打算,难道与谢家的婚事生变?
“多谢表哥。”宋幼棠回之以礼。
“都回去休息吧。”宋彦礼打发走二人,只觉得这一天过得疲惫的很。
顾兰隽送宋幼棠回了院子,临分别前说道,“表妹初到扬州好生休养,待书院放假咱们一道回京,只是我先前已与同窗友人约好一同回去,所以还请表妹莫要嫌弃人多麻烦。”
“无碍,表哥看着安排便是。”宋幼棠有些乏了,转身进了院子,只想一头扎进床褥中,睡个昏天黑地。
顾兰隽嗯了声,也随之离开,只是烦恼明日如何跟同窗好友开口。
书房内,宋彦礼刚写完一封书信,墨迹还未干透,内容是交待陈氏日后好生照顾宋幼棠,也明说了与谢家的婚事不可出错。
这些年,陈氏的一些谋划,宋彦礼心知肚明,陈氏膝下仅得一女,便再无所出,便想着把与谢家婚事落在小女幼兰身上,也算是一份保障。虽说幼兰年岁上比谢珣小上许多,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谢家一直不松口,只说是认准了宋幼棠,宋彦礼泄了气,只得打消换婚的想法。
如今宋幼棠已然归家,若是履行婚约,也算是一份助力。
长安上京,夜,大雪倒春寒。
一只灰色信鸽盘旋了几下,落在了一处暖阁的窗外,咕咕地叫了几声。一只修长细白的手推开窗子将信筒取了下来,随手放飞了信鸽。窗子关闭,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只听得簌簌的落雪声。
暖阁内,炭火通明,一男子端坐在书案前,金冠束发,面容冷峻,狭长的凤眼寒光聚敛,一袭绛紫色暗莲花纹袍子衬得他那俊美无双的玉容越发清冷,不是谢珣又是何人?
良久,一声低沉淡漠的声音响起,“此事无须理会,派人盯着,查清底细,若是假冒,处理干净。”
“是。”隐在暗处的下属领命而出。
谢珣将手中的信函扔进炭盆,火光舔舐,薄薄的信纸瞬间化为灰烬。
子夜已过,大雪簌簌而下,前几日刚发的春芽又都覆在寒雪之下,只怕是僵木难活,春风难以入关,教京中越发清冷起来。
也该热闹热闹了。
今早上值,荣国公世子崔清玉跑马而来,缰绳扔给马奴,便急匆匆跑进户部署衙,还没等小吏通传就径直闯进了谢珣的文书室。
“世子爷,您不能进去。小谢大人在忙公务。”门外的小吏没拦住混不羁的崔世子,急得大声呼喊。
“如琢,你可知近日传言?”崔清玉开门见山,手中马鞭扔在一旁的茶几上,大刀阔斧地坐在一旁的官帽椅上。
崔清玉跑马跑的急,连带着这几日消融的春雪。
如琢是谢珣的表字,崔谢两府比邻而居,两人年岁相仿,又一同读书习字,同旁人比要亲近几分。
“你军中无事?若无告假,当心国公爷请家法。”谢珣并未抬头,依旧伏案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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