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重新笼罩了甬道。
只有众人粗重、急促、带着劫后余生颤抖的喘息声,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胡小七直接瘫坐在地,背靠墙壁,汗如雨下,瞬间浸透了内外衣衫。他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风箱,脸色惨白中带着不正常的潮红,那是极度紧张后突然放松导致的血气上涌。
他的两名手下更是不堪,那个叫阿川的已经彻底晕了过去,另一人也瘫软在地,眼神涣散,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着什么,显然精神受到了重创。
幽月单膝跪地,以剑拄地——剑还插在守卫眉心,她只是虚握着剑柄。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声咳嗽都带出大口的鲜血,鲜血中夹杂着黑色的冰渣——那是阴寒之力侵入肺腑的迹象。
她的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灰败,嘴唇乌紫,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那是力竭、伤势爆发和幽冥之力透支的综合反应。
刚才那倾尽全力、毫无保留的一剑,不仅牵动了背后恶化的伤口,也几乎掏空了她本就所剩无几的法力,幽核的瞬间爆发和反馈更让她心神损耗巨大,识海如同被风暴蹂躏过般混乱刺痛。
她低头看向自己胸前。
幽核晶石已经不再散发黑光,恢复了之前那种深邃内敛的黑色,静静地悬浮在她胸前寸许处,缓缓旋转。只是温度依旧略高,表面偶尔流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暗芒。
而那种与圣殿深处隐隐相连、脉动同频的感觉,比之前清晰了何止十倍!现在那已经不是“感觉”,而是一种“确认”——仿佛有一条无形的、坚韧的线,将她与那深处的某个存在牢牢系在了一起,她能“听”到那搏动,能“感”到那呼唤,甚至能隐约“理解”那呼唤中蕴含的部分信息碎片:归来…回归…宿命…
云隐的情况相对好一些,但也好得有限。
他快步走到幽月身边,先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龙眼大小、散发清香的碧绿丹药,不由分说塞入幽月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平和的暖流,迅速流向四肢百骸,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压制着暴走的阴寒。同时,他一只手按在幽月后背(小心避开了伤口),渡过去一股精纯平和的星辉之力,帮助她梳理紊乱的气息,稳固动荡的识海。
“慢慢调息,引导药力。什么都别想。”云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力量。
幽月闭上眼,依言而行。丹药和星辉之力双管齐下,总算暂时压下了体内翻江倒海的痛苦和混乱,让她不至于当场昏厥。
云隐这才松了口气,但他的目光却第一时间投向了那尊被幽核“关闭”的噬魂守卫胸口的凹陷处。他走到守卫巨大的身躯旁,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个锁孔。
锁孔内部并非简单的凹陷,而是有着极其复杂精密的内部结构。云隐甚至能隐约看到里面层层叠叠、微缩了无数倍的符文阵列,以及一些类似齿轮、簧片的机械结构。
这些结构与守卫整体的幽冥风格格格不入,更像是某种高度发达的“机关术”与“符文术”结合的产物。锁孔边缘光滑,没有任何强行破坏的痕迹,显然幽核的光束是完美契合的“钥匙”。
他又走到那尊被击杀的守卫旁,查看了它眉心的伤口。伤口处焦黑一片,残留着狂暴的幽冥之力和一种更精纯、更高等的黑色能量——那显然是幽核反馈的力量。守卫内部的能量回路被彻底摧毁,核心符文湮灭,无数被封禁的怨魂碎片正在缓缓逸散,发出无声的哀嚎,然后被圣殿环境同化吸收。
良久,云隐才缓缓起身,眼中闪烁着睿智、震撼与深深困惑交织的光芒,语气复杂难明:
“果然如此…这幽核,绝不仅仅是幽冥古国力量的高度凝聚结晶那么简单。它更像是一把‘钥匙’,一把拥有特定权限、甚至可能代表某种‘身份’的‘钥匙’。这两尊噬魂守卫,恐怕是圣殿核心区域最后的、也是最强的物理防线之一。它们被设定为攻击一切未经许可的闯入者,但幽核,却拥有直接‘关闭’或‘认证’它们的最高权能。”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你们注意到没有?幽核攻击的是左侧守卫,而右侧守卫因此产生了‘困惑’和‘迟滞’。这说明,守卫之间可能存在某种简单的信息共享或联动机制。当其中一个被‘认证’为‘友方’或‘关闭’后,另一个的指令逻辑会出现冲突。幽冥古国对于防御体系、力量层级和权限的设定,简直精妙、严谨到令人叹为观止,远超当今修真界绝大多数宗门的护山大阵。”
他看向在调息中脸色略微恢复了一丝血色的幽月,眼神深邃如夜空:“它似乎在主动引导你,甚至…保护你。从关闭守卫来看,它在为你扫清障碍。这种感觉…幽月,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幽月缓缓睁开眼,眸中依旧残留着痛苦和疲惫,但已经恢复了基本的清明。
她点了点头,声音沙哑虚弱,却异常清晰:“明白。从进入古国遗迹范围开始,它就在牵引我。越是深入,牵引力越强。到了这里,牵引变成了明确的指引,甚至…在关键时刻提供庇护。”她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悬浮的幽核。晶石传来温热的触感,以及一种近乎亲昵的细微震颤,仿佛在回应她。“我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是‘闯入者’,而是…‘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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