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月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但她死死咬住嘴唇,甚至咬出了新的伤口,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等待着,恐惧着,也渴望着下文。
“而你母亲林晚…”云隐的目光变得悠远而缥缈,仿佛穿透了圣殿厚重的墙壁和万载的时光,看到了某个不为人知的、隐秘传承的脉络,看到了一个温柔而坚韧的女子,背负着沉重的使命,行走在人间,“她很可能…是这一传承已知的、最后一代‘守灯人’。”
守灯人!
守护“赎魂灯”的人?还是…守护着以灯为象征的某种使命、某种责任、某种与整个世界生死平衡相关的古老契约?
云隐看着幽月眼中骤然爆发的、混合着极致的震惊、恍然、更深痛苦与无尽渴望的复杂光芒,知道她已经将许多线索串联了起来。他继续用那种沉重如山岳、悲悯如古佛的语气说道:
“‘守灯人’的传承,极其隐秘,世代单传,或师徒,或血脉。其起源已不可考,或许与上古某场波及天地的大劫有关。他们的使命…据那些支离破碎、语焉不详的零星记载推测,与维持生死平衡、镇压某些不应现世的存在、防止九幽之力过度侵蚀阳世、守护某些关键的‘节点’或‘裂隙’有关。”
他缓缓踱步,声音在圣殿中低沉回响:“他们通常隐于世间,不显山露水,如同普通的凡人或低阶修士,过着看似平凡的生活。只有在特定的时刻、特定的地点,当‘灯’示警,当平衡被打破,当那些被封印或隔绝的恐怖存在有苏醒或突破的迹象时,‘守灯人’才会现身…以‘生命礼赞’为媒介,以自身生命与灵魂为薪柴,点燃‘赎魂’之光,进行加固封印、隔绝通道、甚至…同归于尽式的净化与镇压。”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黑色石碑,仿佛能看到方才林晚消散的景象,语气中带上了深深的敬意与叹息:“流沙崖…此地幽冥裂隙自古有之。根据我之前的勘察和一些古籍印证,这道裂隙极不寻常,它很可能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上古某次大战或实验留下的‘伤口’,直接连通着九幽的某个危险层域,甚至…可能指向这幽冥古国遗迹的最深处,或者与古国当年试图沟通的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有关。裂隙极不稳定,且有周期性活跃的迹象。”
“你母亲选择在此地,在裂隙可能再次活跃的关键时刻,以‘生命礼赞’为引,燃尽自身发动封印…”云隐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她封印的,恐怕不仅仅是倪坤或幽冥道,也不仅仅是那道裂隙本身。她封印的,可能是某个即将到来的‘时机’,可能是某个即将被打通的‘通道’,也可能是…延缓了某个注定到来的、恐怖的‘苏醒’进程。她用生命,为这个世界,争取了时间。”
“幽冥道…倪坤…”云隐眼神微冷,闪过锐利的光芒,“他们或许是被那道裂隙另一端存在散逸的力量侵蚀、控制的傀儡,或许是主动投靠、试图借助幽冥之力达成野心的堕落者,又或者,根本就是某个更古老存在苏醒的前兆与爪牙。他们的活动,可能加速了裂隙的活跃,促使了你母亲不得不提前、甚至以更惨烈的代价发动封印。你母亲的牺牲,打断了他们的进程,加固了封印…但也只是延缓。从最近幽冥道活动加剧、流沙崖异象频发来看,封印或许已经开始松动了。”
他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幽月脸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怜悯,有审视,有担忧,也有一种面对宿命时的深深无奈:
“而你身上的幽冥血脉,你对幽冥之力的超常亲和与掌控力,你能在流沙城得到幽核晶石并初步驾驭它,幽核对你表现出的亲近、引导甚至保护…这一切,恐怕都并非偶然,并非运气。”
“你的母亲是‘守灯人’,守护着生与净化的力量,对抗着死与幽冥的侵蚀。”
“而你…”云隐的话语在这里停顿了许久,仿佛接下来的字句重逾千斤,“…你很可能,继承了来自你父亲或者更古老先祖的…幽冥血脉。而且,不是普通的幽冥血脉。从幽核的反应来看,你的血脉,可能与这幽冥古国的王族,甚至与这圣殿最核心的传承…有着千丝万缕、甚至直接的联系。”
“光与暗,生与死,净化与侵蚀,守护与毁灭…两种本该截然对立、水火不容的宿命与力量,竟然如此诡异地、矛盾地、宿命般地…交织在了你的身上。”
云隐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幽月,给她时间消化这惊天动地、足以颠覆一个人全部存在的真相。
幽月的身体,在云隐的叙述过程中,渐渐地、渐渐地停止了剧烈的颤抖。
但那种冰冷,那种深入骨髓、浸透灵魂的寒意,却并未退去,反而更加厚重、更加真实。泪水依旧无声地流淌,但已不再是崩溃的洪流,而是变成了冰冷的、绵长的溪流,每一滴都仿佛带着重量,砸落在黑色的玉石地面上,碎成更细小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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