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打出来的锄头,确实给垦荒队注入了那么一点“锋利”的活力。大家挥舞着自家新鲜出炉、带着淬火味儿和孙铁匠个人风格(比如锄刃弧度不太对称)的锄头,感觉腰杆都硬了几分。挖起地来,“噗嗤”声都比以前响亮了。
但理想很骨感,现实……更骨感。
王家峁这地,大概是荒废太久,又缺水少肥,土质板结得不像话。一锄头下去,好家伙,震得虎口发麻,冒出的火星子比土块还多。挖不了几下,就得停下来喘口气,甩甩震得发木的胳膊。
王石头老爷子干了三天,终于扶着快要报废的老腰,挪到李健面前,脸皱得像颗风干的核桃:“李兄弟,不行啊……这地是跟咱有仇还是咋的?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还倔!我这把老骨头,一天下来,腰酸背痛腿抽筋,挖不了半亩地,还净跟土疙瘩较劲了。再这么下去,别说开荒,我怕是要先给自己刨个坑躺进去了。”
李健看着眼前的荒地,再看看累得东倒西歪、锄头都快拿不稳的村民,心里也跟这片地一样,沉甸甸的。光靠这几十把改良锄头和一副副快要散架的血肉之躯,要啃下这荒地?怕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村民们都进化成铁臂阿童木才行。
“得升级生产力!”李健一拍大腿,下了结论,“不能光靠人刨!得用犁!用牲口拉着犁走,那效率,杠杠的!”
“犁?”王石头眼睛亮了零点一秒,又迅速黯淡下去,“咱们村倒是有个祖传的犁架子,可那玩意儿沉得能当城门栓!再说牲口……就村东头赵大爷家那头比村口老槐树年纪还大的黄牛,还有钱老倔家那头瘦得能钻进篱笆缝的倔驴。让它俩拉那铁疙瘩犁?怕是犁没动,它俩先趴窝了。”
“拉不动重的,咱们就造轻的!”李健的脑回路又开始清奇地运转,“铁不够,木头凑!犁头做小点,犁身做轻巧点!咱们不图一犁下去三尺深,只要能破开这层硬皮,把土翻松就行!这叫……**精准破拆,渐进深耕**!”
带着这个“高大上”的理念,李健又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已经初具规模、叮当声不绝于耳的孙记铁匠铺。
孙铁匠正跟一口破锅底较劲,那锅漏得像个筛子,他补得满头大汗,嘴里还骂骂咧咧:“这败家玩意儿,咋破成这样?补好了也费柴火!”
“孙师傅!孙大工程师!”李健人未到声先至,“有新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孙铁匠头都没抬,没好气地说:“又咋了?锄头不够使了?等着!没看我这正抢救文物呢?”
“不是锄头,是犁!”李健蹲到他旁边,无视了那口破锅,“咱们需要一种全新的、划时代的、轻便耐用的犁!专门对付咱们这儿的硬坡地!”
“犁?”孙铁匠终于停了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李健,“你知道打个正经犁要多少铁不?那犁铧、犁壁,都得是实打实的好铁料!咱们这儿,连补锅都捉襟见肘,你还想打犁?你当铁是地里长的野菜啊?”
“用不着那么多铁!”李健早有准备,掏出他珍藏的炭笔(其实是烧黑的树枝)和一块相对平整的树皮,开始现场创作,“咱们搞个**轻量版坡地专用迷你犁**!您看,犁头,咱们做小点,尖点,像把放大的凿子,不用太宽,能破土就行,省铁!犁身,主体用结实的硬木,只在最关键、最吃劲的地方,比如犁头安装处、牵引连接处,包上一点铁皮加固!最重要的是——”李健画出一个歪歪扭扭的调节杆,“咱们加个这玩意儿!能控制犁头入土的深浅!地硬的时候浅点,遇到软土或者想深耕了,就调深点!灵活机动!”
孙铁匠凑过去,盯着那抽象派画作看了半天,眉头拧成了麻花:“这……这是个啥?犁不像犁,耙不像耙,还带个歪脖子(调节杆)……我打铁几十年,十里八乡的犁都见过,就没见过长这模样的!你小子是不是又做梦,梦见了什么白胡子老头给你托梦了?”
“哎呀,孙师傅,时代在进步,工具要创新!”李健开启忽悠模式,“您想啊,要是咱们这怪模怪样的犁真成了,一下子把开荒速度提上去了,您的大名,那可就不只是响彻王家峁了!那得是‘威震陕北,名扬黄土高原’!到时候,大家提起您,不叫孙铁匠,得尊称一声——**‘陕北犁王’**!这名号,霸气不?”
“犁……犁王?”孙铁匠愣了一下,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黝黑的脸上,那双被炉火熏得晶亮的眼睛眨了眨,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上翘,然后又被他努力压下去,故作矜持地咳嗽两声,“咳……嗯,听着……倒是比‘孙铁匠’提气那么一点点。不过你这图……也太寒碜了,跟鬼画符似的。”
“灵魂草图!灵魂草图!”李健赶紧顺杆爬,“具体怎么实现,还得靠您这双点木成犁、化铁为神器的巧手啊!您说怎么改,咱们就怎么改!材料我去想办法淘换,木头我去后山挑最好的!您就负责把这张‘犁王’的蓝图,变成现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