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市的秋天,总是带着一种湿漉漉的粘稠感,即便是在繁华的市中心,那股子从老城区飘来的、混合着陈旧气息的霉味儿,也似乎无孔不入。
司徒亮蹲在“亮眼侦探事务所”门口,姿势和几天前几乎一模一样,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眯着眼看着楼下巷子里为了一袋垃圾该谁倒而吵得面红耳赤的夫妻。
事务所依旧寒酸,他也依旧那副潦倒模样。
李萌案暂时告一段落,虽然真凶“天命”组织依旧隐藏在迷雾深处,但至少撕开了一道口子,也让他这个“落魄的专家”重新进入了一些人的视野。代价是,他那沉寂了三年的大脑,因为近期高强度的“心镜”使用,又开始频繁地向他发出抗议——太阳穴如同有根锥子在缓慢而坚定地往里钻。
他吐掉嘴里的烟,摸出那个廉价的塑料打火机,正准备点上,隔壁门“吱呀”一声开了。
顶着一头蓝紫色短发的林娜探出头来,嘴里叼着袋草莓味酸奶,含糊不清地打招呼:“哟,司徒大神探,又在这儿进行日常行为艺术——‘观察人类迷惑行为大赏’呢?”
司徒亮没理她,“咔哒”一声点着了烟,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稍微压下了那股翻腾的头痛。
林娜毫不客气地凑过来,从他烟盒里抽出一根,自顾自点上,吐了个歪歪扭扭的烟圈:“我说,你这生意能不能有点起色?李萌案子不是破了吗?没给你发点奖金?苏警官那么正点,没请你吃个饭啥的?”
“没兴趣。”司徒亮声音沙哑,言简意赅。
“切,死鸭子嘴硬。”林娜撇撇嘴,“我看苏警官看你的眼神可不一般,那叫一个关切哟……还有那个叶医生,温温柔柔的,看你头疼那心疼的小模样……啧啧,司徒亮,没看出来啊,你这颓废大叔范儿还挺招桃花?”
司徒亮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没什么温度,却让林娜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喂,开玩笑的嘛!”林娜嘟囔着,“不过说真的,你这头疼的毛病,真得让叶医生好好看看。她上次给你按完,你不是说好多了吗?”
提到叶采薇,司徒亮脑海中闪过那个穿着素雅旗袍、气质如空谷幽兰般的女子,以及她指尖那带着草药清香的、精准按压穴位时带来的舒缓感。确实,她的手法很独特,能有效缓解“心镜”带来的剧烈消耗。但他只是“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那阵熟悉而有力的高跟鞋敲击水泥地面的声音,“哒、哒、哒”,节奏分明,带着一股与这破旧环境格格不入的干练和压迫感。
司徒亮和林娜同时往下看。
苏瑾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楼梯口。她今天没穿警服,而是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风衣,腰带束起,勾勒出纤细却充满力量的腰线,深色牛仔裤包裹着笔直的长腿,脚下是一双锃亮的黑色短靴。齐肩的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眉眼清晰锐利,整个人像一把时刻准备出鞘的刀。
看到她,司徒亮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林娜则立刻熄了烟,像是老鼠见了猫,小声嘀咕了句“警察阿姨又来查岗了”,哧溜一下钻回了自己房间,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苏瑾站在门口,目光扫过门口歪歪扭扭的牌子,又落在司徒亮那副尊容上,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蹙,但这次,那蹙起的眉头里,少了几分之前的怀疑和审视,多了些别的复杂情绪。
“有事?”司徒亮先开了口,语气平淡。
“有个案子,需要你帮忙看看。”苏瑾的声音干净利落,和她的人一样,“城北,星河苑别墅区,一个富豪死在了自己家里。”
司徒亮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等待下文。
“死者叫赵德明,五十八岁,本地一个搞建材起家的老板。死亡时间是昨天夜里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死因是机械性窒息,脖子上有勒痕。”苏瑾语速很快,“发现他的是今早去打扫的保姆。”
“听起来像普通的入室抢劫或者仇杀?”司徒亮吸了口烟。
“如果只是这样,我就不来找你了。”苏瑾看着他,眼神凝重,“问题是现场。赵德明死在他家二楼一个私人展厅里。那个展厅,是他花重金打造的,四面墙壁,包括天花板和地面,全都是……镜子。”
司徒亮眉头微挑:“全镜面展厅?”
“对。”苏瑾点头,“唯一的入口是一扇厚重的实木门,从里面反锁。保姆是用备用钥匙从外面打开的。而最关键的是,展厅唯一的出入口正对面,就装着一个高清监控摄像头。监控显示,从昨天晚上九点赵德明自己进去,到今早保姆开门,期间没有任何人进出过那扇门。”
经典的密室难题。
司徒亮沉默着,将没抽完的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头痛还在持续,但他能感觉到,那沉寂已久的、属于侦探的神经,开始微微悸动。
“现场保护好了吗?”他问,声音里那点懒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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