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顺着鸳鸯帐的金丝绣纹滑落。钟夏夏在黑暗中睁开眼。
洛景修的呼吸落在她颈后。烫得惊人。她一点点挪动发麻的手臂。
指尖触到他枕下硬物。冰凉绸面裹着纸张。她屏住呼吸抽搐。
帐外烛火忽明忽暗。“弑君”二字刺入眼帘。
他翻身的动静让她僵住。密函边缘被她捏出褶皱。
心跳撞得肋骨生疼。窗外巡夜守卫的脚步声渐近。
她试图将密函塞回原处。手腕突然被铁钳扣住。
“摸到什么了?”他嗓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热气喷在她耳廓。
钟夏夏猛地抽手。密函飘落在地。
洛景修低笑一声。长臂一伸捞起那卷绸布。
“原来世子枕畔...”她嗓音发紧。“比刀剑更危险。”
他随手抖开密函。烛光映出朱红玺印。“怕了?”
她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兵力部署。喉间泛起腥甜。“你疯了...”
“疯?”洛景修捏住她下巴。“从你爬错床榻那夜起...”
“你我早该共堕阎罗。”他指尖划过诏书末尾日期。
正是她初入府那日。钟夏夏突然笑出声。
“所以北境急讯是假?”“调兵谋反是真?”
她扯开寝衣领口。心口旧疤暴露在空气中。
“这处箭伤...”“也是世子算计好的?”洛景修眼神骤暗。“是。”
这个字砸得她踉跄后退。腰撞上紫檀桌角。
青玉镇纸震落在地。碎裂声里传来他更冷的话语。
“但替你挡箭的人...”“确实差点真死了。”
他扯开玄色寝衣。心口狰狞疤痕与她相对。“现在可满意?”
窗外骤起惊雷。雨点猛烈敲打窗棂。她抓起碎玉直指他咽喉。
“为何留我性命?”
“因为你偷看的密函...”他握住她攥玉的手。
鲜血从指缝滴落。“是唯一真本。”“那些抄送兵部的...”
“全是请君入瓮的伪诏。”铜壶滴漏声在雨声中模糊。她忽然想起半月前洛景修彻夜焚烧书信。
灰烬里闪过相同绸料。“你早知我在查你...”
“却故意引我入局?”他舔去掌心血珠。“不然怎配得上...”
“钟姑娘这般好猎手。”雨声中混入急促叩门声。
“世子!宫门落钥了!”洛景修仍盯着她。
“告诉外面...”
“本世子今夜要审要犯。”他扯落帐钩。
鸳鸯红帐裹住两人。“现在你该明白了...”
“从你拿到密函那刻起...”她在他逼近时摸向发间金簪。
却被他抢先折腕按住。“杀我?”“还是杀看见密函的自己?”
他气息缠绕上来。“钟夏夏...”“你我现在可是同谋了。”
这句话比碎玉更利。扎得她浑身颤抖。
雨势渐弱时响起三更梆子。她望着帐顶繁复纹样。
“何时开始的?”“你指谋反?”他把玩着她散落的长发。
“还是指...”
“等你自投罗网的日子?”指尖突然扯痛她发根。
“从你为旧主递出第一封信...”她想起初入府那个雪夜。
洛景修赐的那盏暖酒。此后每回传递消息都异常顺利。原来自己早成棋局一环。
“那些被截获的军报...”
“是你故意让我得手?”他低笑震得胸腔微动。“不然怎让你主子深信不疑?”
“连北境布防图都肯给你。”晨光透进纱帐时。
她看清他眼底血丝。“世子就这般笃定...”
“我不会与你同归于尽?”他忽然将她按向心口伤疤。
“感受这道伤口了吗?”“那日你带着密信逃往北境...”
“我若慢半步...”“现在早该烂成枯骨。”
她掌心被疤痕烙得生疼。“既然疑我...”
“为何还要挡箭?”洛景修擒住她欲挣脱的手。“因为我要你活着...”
“活着看明白...”“你誓死效忠的旧主...”
“是怎么把你当弃子的。”骤起的撞门声打破寂静。
“圣旨到——”宦官尖利嗓音刺入内室。
洛景修扯过外袍裹住她。“看好戏的时候到了...”他咬着她耳垂低语。
“看我那忠心耿耿的皇叔...”“如何用你递的假布防图...”
“把十万大军送进鬼门关。”她被拽到门前时仍在战栗。宫灯映出来是阴鸷面容。“钟姑娘...”
“陛下托咱家问您...”“世子枕边可还安稳?”
她感觉后腰被剑鞘抵住。洛景修笑声带着餍足。
“回去告诉皇叔...”“他赐的美人...”
“夜夜都睡得很沉。”圣旨卷轴擦过她脸颊。
“北境大捷...”“世子运筹帷幄有功。”
她盯着黄绸上刺目朱批。忽然想起密函里那句——“待君入瓮时...”
“当以娇客血祭旗”。原来自己始终是祭品。
使臣离去时意味深长一瞥。她扶着门框干呕。洛景修递来温水。“难受?”“比知道你利用我更难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