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她说,“但疼才能记住。”洛景修收回手。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拔掉塞子。里头是淡绿色药膏,气味清凉。
“金疮药。”他说,“宫里的,比外头的好。”
他指尖沾了药膏,抹在她伤口上。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什么。
钟夏夏咬着牙,没吭声。药膏触到皮肉,先是一阵刺痛,接着是冰凉。伤口像被冰镇住,疼痛减轻了些。
“忍着。”洛景修说,“伤口不处理,会烂。”
他给她脸上、手上、脖颈上的伤口都抹了药。动作利落,没什么多余触碰。
抹完,他收起瓷瓶。
“现在,告诉我你知道的。”他说,“关于康王,关于刺杀案,关于……宫里。”
钟夏夏靠在墙上。
伤口处理过,舒服了些。但失血过多,眼前还是一阵阵发黑。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刺杀案那晚,我坐在宴席末位。”她开始回忆,“男宠坐在我身后,一直很安静。直到那支箭射出来……”
她顿了顿。
“箭是从我身后射出的。但方向不对——不是对着皇帝,是偏左三寸。”
洛景修瞳孔一缩。“偏左?”
“嗯。”钟夏夏点头,“皇帝当时正侧身跟贵妃说话。如果箭直射,应该射中他右肩。但箭偏左了,擦着他耳边过去。”
“你是说……刺客不想杀皇帝?”
“或者……不敢杀。”钟夏夏盯着他,“只是想制造混乱,栽赃给我。”
洛景修沉默。他转着虎符,眉头皱起。“箭镞淬毒了吗?”
“淬了。”钟夏夏说,“幽蓝色,闻着有苦杏仁味。是‘见血封喉’。”
“那如果射中……”
“当场毙命。”钟夏夏接话,“所以更奇怪。既然用这么毒的箭,为什么还要射偏?”
除非……两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那个可能。
“刺客在等命令。”洛景修低声,“或者……在等时机。”
“什么时机?”
“不知道。”洛景修站起身,“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刺杀案不是临时起意。从准备毒箭,到安排男宠顶罪,再到栽赃给你……每一步都计划周密。”
他走到牢门边,又走回来。像困兽,在狭窄牢房里踱步。
“钟夏夏。”他忽然停下,“那晚宫宴,你还看见什么异常?”
钟夏夏闭上眼睛。
脑子里画面闪过——烛火,歌舞,觥筹交错。皇帝坐在高处,妃嫔环绕。大臣们推杯换盏,笑声喧哗。
然后那支箭。破空声,碎裂声,惊呼声。还有……
“康王。”她猛地睁眼,“康王当时坐在皇帝左下首。箭射出来时,他……没动。”
“没动?”
“对。”钟夏夏盯着洛景修,“所有人都趴下了,只有他还坐着。甚至……还喝了口酒。”
洛景修脸色骤变。他攥紧虎符,指关节发白。
“你确定?”
“确定。”钟夏夏说,“我当时趴在地上,抬头看见的。他那个位置,正好能看见箭射来的方向。”
牢房里死寂。只有烛火噼啪声,还有两人呼吸声。
良久,洛景修才开口。
“所以康王知道会有刺杀。”他声音冰冷,“甚至可能……就是他安排的。”
“但他为什么要栽赃给我?”钟夏夏问,“我一个小小民女,值得他这么大费周章?”
“因为你父亲。”洛景修看着她,“你父亲钟御,三年前查过一桩盐税案。那案子牵扯康王,最后却不了了之。你父亲……是唯一活着的主审官。”
钟夏夏心脏停跳一拍。父亲……
她想起父亲临终前那几天。总是半夜惊醒,说梦话。有一次她听见他喊:“康王……账册……”
当时她不懂。现在好像懂了。
“康王怕我父亲翻旧账。”她喃喃,“所以先下手为强,除掉我。再找机会除掉我父亲。”
“对。”洛景修点头,“但还有一点说不通——为什么用虎符?康王自己有虎符,为什么要仿造一枚?还故意留在现场?”
这也是钟夏夏想不通的。太明显了。想故意留下线索。
“除非……”她忽然想到什么,“这枚虎符,不是康王的。”
洛景修盯着她。“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人想栽赃给康王。”钟夏夏说,“故意留下假虎符,引我们去查。等我们查到康王,幕后黑手就安全了。”
洛景修沉默。他转着虎符,眼神晦暗不明。
“你是说……有人一石二鸟?既除掉你,又扳倒康王?”
“对。”钟夏夏撑着站起来,“这个人在宫里,能接触皇子私印纹样。在朝中,能调动御史弹劾。还能弄到西羌贡品……”
她每说一条,洛景修脸色就冷一分。等她说完了,洛景修已经面如寒霜。
“这个人,地位很高。”他低声,“高到……我们可能惹不起。”
“惹不起也得惹。”钟夏夏走到他面前,“否则我们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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