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设宴,请了那位男宠兄长。”
洛景修将请帖甩在桌上。红纸烫金,边角绣蟠龙纹。烛火跳动,在纸面投下晃动阴影。
钟夏夏盯着请帖。指尖掠过纸面,触到凸起纹路。她数着心跳——七下,八下,九下——然后抬眼。
“宴无好宴。”她说,“你想我去,还是你去?”
洛景修靠近椅背。他指尖攥着茶盏,瓷器在烛光里泛冷白光泽。茶水已经凉透,水面浮着碎叶。
“我去,康王会起疑。”他声音很平,“一个‘闲散世子’,为何插手这种腌臜事?但你去……”
他顿了顿。“你是‘苦主’,想替男宠讨公道。合情合理。”
钟夏夏扯了扯嘴角。“合情合理?”她重复这四个字,“康王杀了他弟弟,我还要上门做客。这叫合情合理?”
“这叫以退为进。”洛景修放下茶盏,“康王在试探。试探你知道多少,试探你背后有谁。你若不去,他立刻灭口所有线索。你若去……”
他抬眼。烛光在他瞳孔深处跳跃,像两点鬼火。
“他反而会放松警惕。觉得你只是个蠢女人,不足为惧。”
钟夏夏沉默很久。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声——亥时了。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在地上切出银白长条。
“什么时候?”她问。
“明晚戌时。”洛景修推过请帖,“康王府西园,水榭赏月。请帖上写……携女眷。”
“我没有女眷。”
“我有。”洛景修击掌三下。
门开了,走进来个绿衣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眉眼温婉,步履轻盈。她朝钟夏夏俯身。
“奴婢青黛,见过姑娘。”
“她会陪你进去。”洛景修说,“康王府规矩,女客需有侍女陪同。青黛懂规矩,也会些拳脚。”
钟夏夏打量青黛。对方垂着眼,姿态恭顺。可袖口露出半截手腕,皮肤上有细密茧子——那是常年握兵器留下的。
“你的人?”钟夏夏问。
“借的。”洛景修答得含糊,“从朋友那儿借的。”
他没说哪个朋友。钟夏夏也没追问。有些事,知道越少越安全。
“进去之后呢?”她问,“康王不会让我到处乱逛。”
“青黛会带路。”洛景修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这里头是追踪药粉,无色无味。你找机会洒在康王心腹身上。宴会散后,我会跟着药粉找到他们老巢。”
钟夏夏接过瓷瓶。瓶身冰凉,触感像玉。她拔开塞子,凑近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
“怎么用?”
“撒在对方衣领或袖口。”洛景修说,“药粉遇汗显形,夜里会发荧光。三里之内,我都能看见。”
钟夏夏收好瓷瓶。她看向窗外。夜色浓稠,像化不开的墨。远处康王府方向,隐约传来丝竹声。
“康王为什么要请我?”她忽然问。洛景修没立刻回答。
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冷风灌进来,吹得烛火疯狂跳动。
“两个可能。”他背对着她说,“一,他想收买你。给你些好处,封你的嘴。二……”
他转身。月光落在他侧脸,分割出锋利轮廓。
“他想杀你灭口。宴会上动手,伪装成意外。”
钟夏夏心脏重重一跳。“你觉得是哪种?”
“都是。”洛景修关窗,“先收买,收买不成再灭口。康王做事,向来两手准备。”
烛火稳定下来。屋里重归寂静。钟夏夏盯着桌上请帖,红纸在烛光下像凝固的血。
“我去。”她说。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洛景修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像在评估什么。半晌,他点头。
“好。明晚酉时三刻,我来接你。”他转身要走,在门口停住。
“钟夏夏。”他叫住她,“活着回来。你死了,我这场戏……就唱不下去了。”
话音落地,他推门出去。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钟夏夏坐在原地,指尖摩挲瓷瓶。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清醒。
青黛还站着。“姑娘需要沐浴更衣吗?”她轻声问,“明日赴宴,得准备行头。”
钟夏夏抬眼。“你有?”
“世子备好了。”青黛走向里间,捧出个木匣,“衣裙首饰,都在里头。”
匣子打开。里头是套水绿襦裙,料子轻软,绣着暗纹。还有支翡翠簪子,通透莹润,一看就价值不菲。
“太招摇了。”钟夏夏说。
“就是要招摇。”青黛取出衣裙,“康王喜欢看人穿金戴银。你越显得贪财虚荣,他越放心。”
钟夏夏沉默。她明白这道理。可穿上这身行头,就像把自己装进笼子,送到猎人面前。
“替我梳妆。”她说。青黛应声。
她手法熟练,挽发,上妆,更衣。铜镜里人影渐渐模糊,变成另一个钟夏夏——娇媚,柔弱,眼里闪着对金银的渴望。
“这样行吗?”青黛问。钟夏夏盯着镜中人。
她扯出个笑容。嘴角弧度完美,眼底却一片冰冷。
“行。”她说,“够蠢了。”次日酉时三刻,马车准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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