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景修换了身月白长袍,玉冠束发。他坐在车里,手里捧着卷书,头也不抬。
“上车。”
钟夏夏提起裙摆,踩着脚凳上去。青黛跟在她身后,捧着个锦盒。
马车动了。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规律声响。钟夏夏掀开帘子一角,看向窗外。街市灯火通明,行人往来如织。
“别看。”洛景修翻过一页书,“有人在盯梢。”
钟夏夏放下帘子。“康王的人?”
“嗯。”洛景修合上书,“从你出府就跟上了。前后三拨,十二个人。”
“他这么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是谨慎。”洛景修从座位底下摸出个小匣子,“打开看看。”
钟夏夏接过。匣子里是套银制餐具——筷子,勺子,小刀。每件都打磨得锃亮,边缘锋利。
“试毒用的。”洛景修说,“康王府的菜,一口都别直接吃。先用这个试。”
钟夏夏拿起筷子。音质冰凉,触感沉重。她想起前世,想起那些宫宴,想起食物里掺的慢性毒药。
“我懂规矩。”她说。洛景修看了她一眼。
“你懂就好。”马车拐进一条窄巷。
两侧高墙遮了天光,灯笼在风里摇晃。青黛忽然开口:“世子,前面有人拦路。”
洛景修没动。他依旧靠着车壁,闭目养神。钟夏夏透过帘缝往外看——巷口站着五个人,黑衣,蒙面,手里提着刀。
“冲过去。”洛景修说。策马扬鞭。
马匹嘶鸣,加速前冲。黑衣人散开,两人挥刀砍向车轮。刀锋劈开木头,车轮断裂,马车猛地倾斜。
钟夏夏撞向车壁。洛景修伸手拉住她,另一只手掀开车帘。他纵身跃出,袖中滑出短刃,在月光下一闪。
噗嗤——血溅上帘布。
一个黑衣人倒地。洛景修没停,短刃划出弧线,割开第二人喉咙。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剩下三人扑上来。青黛也跳下车。她从腰间抽出软剑,剑身细长,在黑暗里泛着寒光。一剑刺穿一人心脏,反手削断另一人手腕。
惨叫声撕裂夜色。
最后那个黑衣人转身想逃。洛景修甩出短刃,刀尖没入对方后心。黑衣人踉跄两步,扑倒在地。
巷子重归寂静。只有马匹粗重喘息,还有血滴落在地的滴答声。
洛景修收回短刃。他从尸体上扯下块布,擦拭刀身。动作慢条斯理,像在擦拭什么珍贵物件。
“康王送的见面礼。”他扔了布,“看来今晚这宴……确实不好吃。”
钟夏夏扶着车辕站直。她看着地上五具尸体,看着蜿蜒的血迹。血腥味钻进鼻腔,熏得她想吐。
“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杀我?”她问。
“因为还没到地方。”洛景修踢开一具尸体,“在康王府门口杀人,太显眼。在这里杀,可以伪装成劫匪。”
他走向巷口。那里停着另一辆马车,样式普通,毫不起眼。
“换车。”他拉开车门,“时间不多了。”
三人上了新车。车夫是个哑巴,打手势表示明白。马车驶出窄巷,重新汇入主街。灯火照进来,照亮车里三人惨白的脸。
青黛在检查锦盒。“东西没丢。”她合上盖子。
钟夏夏靠着车壁,闭眼调息。心跳依旧很快,掌心渗出冷汗。她想起那些刀锋,想起血溅出来的温热触感。
“怕了?”洛景修忽然问。
“怕。”钟夏夏睁开眼,“但怕也得去。”
洛景修笑了。那笑容很浅,转瞬即逝。
“记住这种感觉。”他说,“恐惧让人清醒。太放松的人……死得快。”
马车停了。车夫敲了三下车壁——到了。钟夏夏掀开帘子。
康王府气派恢弘,朱红大门敞开。灯笼挂满门廊,照得门前亮如白昼。宾客络绎不绝,锦衣华服,笑语喧哗。
她深吸一口气。
提起裙摆,踩着脚凳下车。青黛跟在她身后,捧着锦盒。
洛景修没下车。他坐在车里,透过帘缝看她。
“钟夏夏。”他叫住她。她回头。
“活着出来。”他说,“我等你。”钟夏夏点头。
转身走向府门。步子很稳,裙摆摇曳,像真的只是个赴宴的闺秀。
门房接过请帖,高声唱喏:“钟氏夏夏姑娘到——”满园宾客转头。
无数目光落在她身上,探究的,好奇的,幸灾乐祸的。钟夏夏垂着眼,嘴角挂着得体微笑。
管家迎上来。“钟姑娘,这边请。”他引着她穿过庭院,“王爷在水榭等您。”
水榭建在湖心。
九曲回廊连接岸边,廊上挂满纱灯。湖面倒映灯火,波光粼粼。丝竹声从水榭里飘出来,婉转缠绵。
钟夏夏踏上回廊。脚步踩在木板上,发出轻微声响。她数着步子——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水榭到了。
帘子掀开。
里头坐了七八个人。正中央是康王,四十出头,圆脸,笑眯眯的。他穿着家常袍子,手里攥着串佛珠。
“钟姑娘来了。”他起身相迎,“快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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