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夏夏福身行礼。“民女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康王虚扶一把,“你的事,本王听说了。真是……飞来横祸啊。”
他叹了口气,满脸同情。钟夏夏在他下首坐下。青黛站在她身后,垂手侍立。
侍女奉茶。茶汤碧绿,香气扑鼻。钟夏夏端起茶盏,用银勺搅了搅。勺身没变色,她才抿了一小口。
“这位是?”康王看向青黛。“民女的侍女。”钟夏夏答,“初来京城,不懂规矩。带她来见见世面。”
康王点头。他转着佛珠,目光在钟夏夏脸上停留片刻。像在评估什么,又像在算计什么。
“钟姑娘来京,是寻亲还是访友?”
“寻亲。”钟夏夏垂下眼,“家父生前有位故交,在京城做官。民女想投奔他,谋条生路。”
“哦?”康王挑眉,“是哪位大人?说不定本王认识。”
钟夏夏报了个名字。是个五品小官,去年刚外放。这种人,康王不会放在心上。
果然,康王笑了笑。“原来是刘大人。可惜,他上月调任江南了。钟姑娘来晚一步。”
“这样啊……”钟夏夏露出失望神色,“那民女……只能另想办法了。”
她攥紧手帕,指尖发白。演得恰到好处——一个走投无路的孤女,楚楚可怜。
康王眼神柔和了些。“钟姑娘莫急。”他端起茶盏,“你在京城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本王。你父亲当年……也算帮过本王一个小忙。”
钟夏夏抬眼。“王爷认识家父?”
“有过一面之缘。”康王说得含糊,“你父亲是条汉子,可惜……英年早逝。”
他顿了顿。“这样吧,本王在城西有处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先住着,慢慢找门路。如何?”
钟夏夏起身行礼。“民女谢王爷恩典。”
“不必谢。”康王摆摆手,“来,尝尝这道鲈鱼。刚从湖里捞的,鲜得很。”
侍女布菜。一道道珍馐摆满桌。钟夏夏每样只尝一口,都用银具试过。康王看在眼里,笑意更深。
“钟姑娘很谨慎。”
“民女怕死。”钟夏夏答得直白,“父亲就死在毒上,民女……不敢不小心。”
康王转佛珠的手顿了顿。“令尊是中毒身亡?”
“嗯。”钟夏夏放下筷子,“家父当年查一桩私盐案,得罪了人。某日赴宴回来,七窍流血……没救过来。”
她说得平静。可眼里那点水光,恰到好处。
康王叹气。“官场险恶啊。”他倒了杯酒,“来,本王敬你一杯。愿令尊在天之灵,得享安宁。”
钟夏夏举杯。酒液澄澈,香气醇厚。她用银簪试了试,没变色。这才抿了一小口。
酒过三巡。康王话多了起来。
“钟姑娘可知道,”他压低声音,“你那男宠……其实不是自尽的。”
钟夏夏心脏一跳。她攥紧酒杯,指尖发白。
“王爷什么意思?”“有人逼他。”康王凑近些,“逼他认罪,逼他‘自杀’。你仔细想想,他死了,对谁最有利?”
钟夏夏垂眼。“民女不知……”
“是那些想害你的人。”康王声音更低,“他们拿捏住你男宠把柄,逼他顶罪。这样一来,你百口莫辩,必死无疑。”
他靠回椅背。“钟姑娘,你得罪人了。而且得罪的……不是一般人。”
钟夏夏抬头。“王爷知道是谁?”康王笑了笑。
他没答,转着佛珠。目光飘向窗外,像在欣赏湖景。丝竹声忽然停了。
乐师退下,水榭里只剩他们两人。青黛和侍从都退到帘外,隔着纱帘,只能看见模糊人影。
“钟姑娘。”康王忽然说,“你想报仇吗?”
钟夏夏指尖陷进掌心。“想。”
“好。”康王从袖中摸出个锦囊,“这里头是些线索,指向害你之人。你拿回去看,看完烧掉。”
钟夏夏接过锦囊。布料柔软,里头装着硬物。她没打开,收进袖中。
“王爷为何帮我?”
“因为你父亲。”康王说,“也因为……本王看不惯那些龌龊手段。”
他说得诚恳。可钟夏夏看见他眼底那点算计,像暗夜里闪烁的磷火。
“民女该如何报答王爷?”
“不必报答。”康王摆手,“你好好活着,就是报答了。”
他击掌三下。帘子掀开,走进来个人。三十出头,文士打扮,眉眼精明。
“这位是赵先生,本王府上幕僚。”康王介绍,“钟姑娘日后若有事,可以找他。”
赵先生躬身行礼。钟夏夏起身还礼。起身刹那,她袖中药粉滑落,悄无声息洒在赵先生衣领上。
药粉遇汗显形。微弱荧光一闪即逝,没人看见。
“时辰不早了。”康王起身,“本王送你出去。”
一行人走出水榭。回廊上灯火通明,照得湖面一片璀璨。钟夏夏落后康王半步,垂眼盯着他背影。
这个男人,杀了他男宠弟弟。现在又装好人,给她线索。为什么?
走到岸边,康王停住。“钟姑娘,有句话本王得提醒你。”他转身,“京城水深,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有些仇,该放就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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