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景修背影僵住。
“雁门关那夜,根本没有伏击。”钟夏夏嗓音很轻,“是你父王设的局,为了逼狄王现身。三千将士……是弃子。”
她说完被拖出去,铁链哗啦作响。
洛景修站在原地,盯着火盆里最后一点灰烬。他想起父王临终前那句话:景修,有些事知道了不如不知道。
那时他不解。
现在懂了。
“传我密令。”他唤来亲信,“调东南三州驻军,弩车全部运往江岸。再派斥候去西北,查粮道有无异常。”
亲信愣住:“世子爷,这需要陛下旨意……”
“那就先斩后奏。”洛景修撕下衣摆,蘸血写手令,“若出事,我担着。”
血字淋漓,盖着他私印。
亲信接过手令退下,书房只剩他一人。他走到窗前推开窗,夜风灌进来吹灭烛火。月光洒进来,照亮满地狼藉。
也照亮他惨白的脸。暗阁在书房地下,铁门厚三寸。
钟夏夏坐在角落里,腕间铁链拴在墙上。她能听见上面脚步声,听见洛景修不断发令。东南,西北,粮道,江岸。
每道命令都精准,都致命。但方向全错了。
她拍打铁门,铁链哗啦作响。“洛景修!东南是幌子!真正杀招在西北粮道!”
门外寂静片刻。
锁链突然哗啦打开,铁门推开一道缝。晨光漏进来刺眼,洛景修站在光里,眼底血丝密布。
“证据。”他只说两个字。
钟夏夏扯开衣领,露出心口刺青。北狄王室图腾在晨光里泛红,像要滴血。“这刺青每月十五会痛,因为要接收密令。”
她指甲抠向刺青边缘,皮肉翻开。
血渗出来,在皮肤下聚成文字。那是北狄密文,只有王室血脉能显现。洛景修盯着那些血字,瞳孔骤缩。
文字记载着西北粮道布防弱点。还有进攻时间:三日后子时。
“你怎么证明这不是圈套?”他嗓音嘶哑。
“我证明不了。”钟夏夏放下手,血顺着胸口往下淌,“信不信由你。但若粮道失守,东南再固若金汤也没用。”
洛景修盯着她眼睛。
那双眼里没有欺骗,只有急切。像真怕他中计,怕靖国败亡。他忽然想起七年前雁门关,黑衣人救他时也是这种眼神。
那时他问:为什么救我?黑衣人答:因为你不能死。
声音透过面罩模糊,但眼神他记得。和此刻钟夏夏一模一样。
“你是狄王第七女。”他说出查到的情报,“也是我父王埋了十三年的暗钉。现在,你让我信你?”
钟夏夏扯出个笑,比哭难看。
“对,我是细作,是暗钉,是你该杀的人。”她拽动铁链,“但你父王埋我,不是为害靖国,是为制衡狄王。”
她喘了口气,血呛进喉咙。
“狄王想用我血脉炼药,延寿二十年。你父王知道后,将我偷出王庭。但他不敢声张,只能暗中保护。”
洛景修想起父王那些异常。每月十五消失整夜,回来时总带着伤。
书房暗格里那些画像,从孩童到少女。还有临终前那句嘱咐:景修,护好那姑娘。
原来不是嘱托,是赎罪。赎当年弃子的罪,赎利用她的罪。
“我凭什么信你?”他听见自己声音发飘。
“凭这个。”钟夏夏撕开衣襟更深,露出刺青全貌。凤凰衔剑图案下,还有行小字——靖国长公主印。
那是皇室血脉标记,伪造不了。
洛景修盯着那枚印鉴,想起宫中秘闻。二十年前长公主和亲北狄,途中被劫下落不明。若她生下女儿……
那钟夏夏就是皇室血脉。大靖正统继承人之一。“狄王知道吗?”他问。
“知道。”钟夏夏合上衣襟,“所以他关了我娘七年,用她血炼药。我出生后,他又想用我血。但我娘拼死带我逃了。”
她靠回墙壁,脸色惨白。
“后来你父王找到我们,将我寄养在民间。等我长大,送我进世子府。他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洛景修走进暗阁,铁门在身后关上。
晨光被隔绝,只剩墙上油灯昏黄。他蹲在钟夏夏面前,指尖抚过她腕间镣铐。“疼吗?”
“习惯了。”钟夏夏扯嘴角,“比这疼的……多着呢。”
她举起手腕,露出手臂内侧伤疤。纵横交错,新旧叠加。有鞭痕,有烙伤,还有刀疤。每道都深可见骨,每道都在诉说痛苦。
“狄王打的。”她轻声说,“他说要让我记住疼,记住谁才是主子。”
洛景修握紧拳头,骨节咯吱作响。
他想起自己那些伤,战场留下的,政敌暗算的。但和这些比起来,都不值一提。这女人活到今天……是奇迹。
“暗阁有暗道。”他忽然说,“通向城外三里处的荒庙。钥匙在油灯底座,拧三圈左两圈右。”
钟夏夏愣住。“你放我走?”
“不是放。”洛景修起身,“是让你去做该做的事。西北粮道我会守,但你得去阻止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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