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崩断那声脆响撕开夜色。钟夏夏甩开腕间镣铐碎片,铜片刮掉皮肉露出白骨。
血顺着手臂往下淌,滴进密室青砖缝隙。她趴在地上喘息,每口气都扯着肺疼。
暗室烛火早灭了,只剩月光。月光从头顶气窗漏下来,照出书架后面那道暗门。
门缝夹着片碎布,布角绣着北狄王室纹样。她认得那布料——娘亲最后那件衣裳。
指甲抠进砖缝,她撑起身。
脚踝还锁着半截铁链,拖在身后哗啦作响。她踉跄走到暗门前,指尖划过门板边缘。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霉味混着血腥气涌出来。
密室比她想象中大,整面墙挂着地图。西北三十六州地形精准标注,每处关隘都用朱砂圈出弱点。图角盖着私印——靖国老王爷的麒麟印。
但笔迹……
钟夏夏指尖颤抖着抚过墨迹。
横折撇捺,起笔收锋。她太熟悉这字迹,七岁起就临摹。娘亲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夏夏记住,这是你爹的字。
她爹,北狄王。
可这图盖着靖国老王爷的印。
密室角落堆着卷轴,她随手展开一幅。东南水路布防图,标注着潮汐时辰和暗礁位置。再展开一幅,是京城禁军换防路线。
全是绝密。
全是她爹的笔迹。
门轴突然吱呀转动,烛光劈开黑暗。洛景修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盏灯。火光照亮他半边脸,另半边隐在阴影里。
他盯着她手中卷轴。
“谁准你进来的?”他嗓音很轻。
钟夏夏将卷轴按在烛火上,火苗舔舐纸边蹿起。“你父王通敌。”她盯着他眼睛,“还是你通敌?”
纸张烧焦味弥漫密室。
洛景修没动,只看着她手中卷轴燃成灰烬。“那图是假的。”他说,“我父王临摹狄王笔迹,用来迷惑细作。”
“临摹?”钟夏夏冷笑。
她扯开最里面那卷羊皮,铺在地上。羊皮泛黄发脆,边缘浸着暗红。图上画着雁门关内外三十里,连猎户小道都标注清楚。
图角有行小字:赠吾弟景修,愿此图护你平安。
落款:兄 洛景明。
洛景修瞳孔骤缩。
钟夏夏盯着他表情变化,心口刺青开始发烫。“洛景明是你兄长,十年前战死雁门关。”她一字一顿,“可这图墨迹……最多三年。”
她蘸着腕间血抹过字迹。
血渗进墨痕,泛起诡异青光。北狄王室秘传药墨,遇血显影。那行赠言底下浮现另一层字——吾儿夏夏,见此图时,娘已不在人世。
娘亲的字。
钟夏夏跪倒在地,羊皮从指尖滑落。她盯着那行显影字迹,喉咙哽住发不出声。洛景修走过来拾起羊皮,指节绷出青白。
“这密室……我从未进来过。”他嗓音发颤,“父王临终前说,除非洛家遭灭门之祸,否则绝不可开启。”
“为什么?”
“因为这里藏着洛家所有秘密。”洛景修举起灯盏照亮整面墙,“通敌的,叛国的,还有……身世的。”
他走到墙边,撕下一幅地图。
后面露出暗格,格中供着牌位。不是洛家先祖,是一对无名牌位。牌位前摆着两枚玉珏,和她怀中那枚一模一样。
凤凰衔剑,一雌一雄。
钟夏夏爬过去抓起雄珏,玉身还残留体温。她扯出自己那枚雌珏,两枚靠近时同时泛光。光线在空中交汇,映出墙上隐藏壁画。
壁画线条粗糙,像孩童涂鸦。
但内容让她浑身冰凉——画中女子大腹便便,被锁在铁笼里。笼外站着两个男人,一个穿狄王服饰,一个穿靖国王爷袍。
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孪生兄弟。”洛景修盯着壁画,“我父王和狄王是孪生子,当年被分别抱养。一个成了靖国王爷,一个成了北狄君主。”
他指尖划过壁画边缘。
“你娘……是两人争夺的棋子。”
钟夏夏握紧玉珏,指节咯吱作响。“我娘是谁?”
“靖国长公主。”洛景修转身看她,“二十年前和亲北狄,途中被劫。狄王强占她,我父王救她未果。后来她生下双胞胎……”
他停顿,喉结滚动。“一个是你,一个是狄王继承人。”密室死寂,烛火噼啪炸响。
钟夏夏盯着壁画上那个铁笼,想起娘亲总做噩梦。梦里娘亲嘶喊:放我出去!放我的孩子出去!
原来不是噩梦。是记忆。“狄王为什么关她?”她听见自己声音飘忽。
“因为长公主血脉特殊。”洛景修走到暗格前,取出卷帛书,“她的血能解‘同命蛊’,能救被蛊虫控制的奴仆。”
帛书展开,记载着残忍实验。
狄王用战符试蛊,再让长公主放血解毒。一次,两次,无数次。直到她怀上身孕,胎儿血脉更纯……
“他要的是孩子。”钟夏夏喃喃。
“对。”洛景修卷起帛书,“但你娘拼死逃出王庭,躲了七年。直到你七岁那年,狄王还是找到了她。”
娘亲咽气那夜画面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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