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看着那两块合在一起的玉佩,看着断口处陈旧血迹,看着洛景修颤抖的手指。
“所以……”她终于发出声音,“你娘和我娘……”
“她们是结拜姐妹。”洛景修替她说完,“这玉佩是一对,你我各持半块。当年她们约定,若生一儿一女,就结为夫妻。”阳光忽然刺眼。
钟夏夏抬手遮住眼睛,却遮不住汹涌而来的记忆。她想起小时候,洛夫人常来府里,总抱着她说“夏夏以后给我们景修当媳妇好不好”。想起母亲笑着应“那得看孩子们自己愿不愿意”。
那时她不懂什么叫媳妇。只觉得景修哥哥好看,武功好,会给她带糖人,会教她骑马。
后来她懂了。可他已经走了。“为什么……”她声音破碎,“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想等。”洛景修握紧玉佩,断口硌得掌心生疼,“等战事结束,等风风光光娶你过门。可那晚……”
他哽住。那晚军令来得太急,他连告别都仓促。
玉佩揣在怀里,想给她又怕耽误时间,想着“回来再给也一样”。
可这一别,就是三年。三年里玉佩陪他上战场,陪他躲追杀,陪他在雪地里等死。
每次快撑不住时,他就摸出这半块玉,想着她在京城等他。
却不知道,她在另一个地狱里煎熬。
钟夏夏伸手,指尖碰触拼合的玉佩。
冰凉触感顺着指尖窜上来,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血迹已经渗进玉石,洗不掉了,就像那些过往,永远刻在骨子里。
“你娘……”她问,“怎么去世的。”洛景修沉默很久。
“我走第二年,病逝。”他声音很低,“临终前抓着这半块玉佩,说‘一定把夏夏找回来’。”钟夏夏眼泪又涌出来。
洛夫人待她极好,每次来都带新衣裳,新首饰,说“我们夏夏穿什么都好看”。母亲总笑“你别惯坏她”,洛夫人就搂着她“我乐意惯”。
那么好的人,怎么就……“病逝?”她抓住关键词,“什么病。”洛景修眼神暗了暗。
“大夫说是忧思成疾。”他顿了顿,“但我知道不是。我娘身体一直很好,我走前她还说要去庙里祈福,求我平安归来。”
“那是……”
“我查到一些线索。”洛景修打断她,“但现在不能说。”
钟夏夏盯着他。他眼底有血丝,有疲惫,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沉重。像背负着什么秘密,压得他喘不过气。
“跟我爹娘的死有关?”她问。洛景修没否认,也没承认。
只是把拼好的玉佩放进她掌心:“这个,物归原主。”
钟夏夏握紧玉佩。
玉石硌着皮肤,凉意渗进血液。她看着匣子里另外两样东西——耳坠和戒指,都是母亲常戴的。
“这些……”
“你收好。”洛景修合上匣盖,“从今天起,我会帮你查清楚所有事。”
“包括我爹娘的死因?”“包括所有。”
他语气斩钉截铁,像在立誓。钟夏夏看着他,看着这个三年前不告而别的男人,看着他现在眼底的决绝。
忽然分不清该恨,还是该信。“洛景修。”她开口,“你说你当年接到军令才走。”
“是。”
“谁下的令。”空气凝滞。
窗外传来车马声,行人交谈声,还有远处小贩吆喝。这些人间烟火气,却衬得账房里越发死寂。
洛景修站起来,走到窗边。阳光落在他肩上,勾勒出紧绷线条。
“我爹。”他声音很轻,“兵部尚书,洛文渊。”
钟夏夏心脏骤停。
她想过很多可能——皇帝,权臣,政敌。却没想到是他亲生父亲。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问,声音陌生得不像自己。
洛景修转身,背光而立,脸上表情模糊。
“我不知道。”他说,“这三年我一直在查。可所有线索都断了,所有知情人都死了。就连那封调令……”
他顿住,深吸口气。
“原件不见了。兵部存档是伪造的,边疆接到的军令也是口谕。我爹说,是陛下密旨。”
“你信吗。”
“我不信。”洛景修走回她面前,蹲下,平视她眼睛,“陛下若要调我,不会用密旨。更不会在我离京当夜,就抄了你家。”
钟夏夏指甲抠进掌心。疼,却不及心口万分之一。
“所以你爹……”她声音发抖,“可能是害我全家的凶手?”
洛景修没回答。只是握住她手腕,力道很重。
“我会查清楚。”他每个字都咬得清晰,“如果真是他,我……”他没说完。但钟夏夏懂了。
如果真是洛文渊,那他们之间就隔着血海深仇。杀父之仇,灭门之恨,这些词她以前只在戏文里听过。
现在却可能成真。“放开。”她抽回手。洛景修没强留。
钟夏夏抱着匣子站起来,踉跄一步扶住书架。满地账本地契还散着,她却没力气收拾。
“今天到此为止。”她声音疲惫,“我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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