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清楚。”他单手制住她手腕,另一手举起匣子,“为什么这么紧张。”
钟夏夏挣扎不开,忽然不动了。她仰头看着他,眼泪毫无征兆滚下来。
“那是我娘……最后留给我的东西。”
声音很轻,轻得像叹息。洛景修手指微松。
钟夏夏趁机抢回匣子,紧紧抱在怀里。她退到墙角,背靠书架,整个人蜷缩起来,肩膀颤抖。
洛景修站在原地。
他看着她把脸埋进匣子,呜咽声闷在喉咙里。窗外阳光正好,照亮她脸上泪痕,照亮匣子表面厚厚灰尘。
三年。她连母亲遗物都守不住。
这个认知像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
“对不起。”钟夏夏没抬头。
只是抱匣子的手更紧,指节发白。洛景修伸手,想碰碰她肩膀,又缩回来。
“能打开吗。”他问。
钟夏夏摇头:“钥匙丢了。”“我帮你开。”
“不要!”她猛地抬头,眼里全是恐慌,“别打开……求你了……”
洛景修怔住。
他从没见过她这种表情——像匣子里关着魔鬼,一打开就会吞噬一切。她牙齿打颤,脸色惨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好。”他收回手,“我不开。”
钟夏夏松口气,整个人脱力般滑坐在地。匣子仍抱在怀里,像抱着最后救命稻草。
洛景修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隔着满地狼藉,沉默对望。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亮飞舞尘埃,照亮她脸上未干泪痕。
“你爹娘……”洛景修开口,又停住。他不知道该问什么。
问他们怎么死的?问尚书府为什么倒台?问那封绝笔信里模糊的字迹指向谁?
每一个问题都像刀子,会把她刚结痂的伤口重新剜开。
钟夏夏却笑了。笑容很苦,比刚才冷茶还苦。
“你想知道,对吗。”她声音沙哑,“想知道这三年发生了什么,想知道我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洛景修没否认。“好。”钟夏夏深吸口气,把匣子放在膝上,“我告诉你。”
她指尖抚过匣子表面灰尘,露出底下暗红色木纹。
“三年前你走那晚,我爹被急召入宫。出门前他来找我,塞给我这个匣子。”她顿了顿,声音发颤,“他说‘夏夏,如果爹明早没回来,你就打开它’。”洛景修心脏骤缩。
“第二天,他没回来。”钟夏夏眼神空洞,“来的是禁军,抄家的禁军。他们闯进来,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抓。我娘把我推进密道,自己挡在门口。”
她闭上眼。“我听见她喊‘快走’,听见刀剑声,听见她倒下……”眼泪又涌出来,“我不敢回头,一直跑,一直跑……”
洛景修握住她手腕。很冰,像握着一块寒玉。“后来呢。”他声音哑得厉害。
“后来我在密道里躲了三天。”钟夏夏睁开眼,瞳孔没有焦距,“没吃没喝,只能舔墙壁渗出的水。第四天,我爬出来,看见家门口贴着封条,看见街坊指指点点。”
她扯了扯嘴角。
“他们说尚书府贪污军饷,说我爹畏罪自尽,说我娘殉情。”她笑出声,眼泪却流得更凶,“可我知道不是。我爹不会贪,我娘更不会丢下我。”
“那是为什么。”钟夏夏没回答。她低头看怀里匣子,指尖抠着锈死锁孔。
“我想打开它,想知道爹留给我什么。可钥匙丢了,怎么都打不开。”她声音轻得像耳语,“后来我试过撬,试过砸,可这匣子太结实……”
“让我试试。”洛景修说。钟夏夏犹豫很久,终于把匣子递过去。
洛景修接过,仔细查看。黑檀木很硬,锁是特制机关锁,没有钥匙几乎不可能打开。但匣盖边缘那道缝隙……
他从靴筒抽出匕首。
刀尖很薄,能插进缝隙。他小心撬动,木屑簌簌落下。钟夏夏屏住呼吸,盯着他每一个动作。
“咔哒”一声轻响。锁舌弹开。匣盖松动了。
钟夏夏心脏狂跳,伸手想拿回匣子,又缩回来。洛景修看她一眼,慢慢掀开匣盖。
没有机关。只有几样东西。一对白玉耳坠,一枚金镶玉戒指,还有半块玉佩。
玉佩是羊脂白玉,雕着繁复云纹,但只有半块——从中间整齐断裂,断口处还沾着暗褐色痕迹。
是血。洛景修盯着那半块玉佩,瞳孔骤缩。
他手指发颤,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
也是半块玉佩。羊脂白玉,云纹雕刻,断口严丝合缝。
两块拼在一起,合成完整圆形。中间镂空处原本该镶嵌什么,现在只剩空洞。断口血迹已经发黑,渗进玉石纹理,像永远洗不净的伤疤。
钟夏夏瞪大眼。“你……你怎么会有……”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洛景修声音发涩,“她说,将来遇见想娶的姑娘,就把这玉佩给她。”
他抬起头,眼眶通红。“三年前那晚,我本来想给你。”钟夏夏嘴唇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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