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哽住,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混着雨水喷出,溅在她裙摆上。钟夏夏手指颤抖,想碰他伤口,又缩回来。
“你伤得很重。”她别过脸,“先回去。”
“回答我。”洛景修抓住她手腕,力道很轻,却让她动弹不得,“那些‘男宠’,真是你养的情人?”
钟夏夏身体僵住。雨水浇在身上,冷得她牙齿打颤。她看着他眼睛,那里面倒映着灰暗天空,倒映着她狼狈模样。
“不然呢。”她扯出个笑,“等我这种孤女,能有别的活路?”
“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
她甩开他,站起来往巷外走。脚步踉跄,右手疼得几乎麻木。洛景修撑着剑起身,追上她,挡在她面前。
“让我查。”他声音沙哑,“让我查清楚,那些人到底是谁。如果真是你……”
“如果真是我养的姘头呢?”钟夏夏仰头,雨水打进眼睛,“洛大将军要替天行道,杀了我这淫妇?”
洛景修瞳孔骤缩。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雨水在两人之间形成帘幕,模糊彼此表情。巷子外传来更夫敲梆声,三更天了。
“如果真是。”他开口,每个字都像从胸腔里挤出来,“那我就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钟夏夏愣住。“然后呢。”她听见自己问,“杀光他们之后呢?”
“娶你。”
两个字,轻飘飘落在雨声里,却重如千钧。钟夏夏呼吸停了。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看着他眼底近乎偏执的光。雨水顺着他脸颊滑落,混着血迹,像血泪。
“你疯了。”她后退一步,“洛景修,你疯了。”
“也许吧。”他扯了扯嘴角,“从三年前收到你死讯那天,我就疯了。”
钟夏夏心脏狂跳。“什么死讯?”
“你被投入刑部大牢第三个月,京城传来消息,说你受不住刑,死在水牢里。”
洛景修声音发颤,“我不信,连夜往回赶。路上遭遇伏击,三十七次……每次他们都告诉我,你死了,别白费力气。”
他往前走一步,逼近她。“可我偏不信。我偏要活着回来,偏要亲眼看见你尸体。”
他握住她肩膀,力道重得她生疼,“现在我看见了,你活着,好好的活着……”
他哽住,眼眶通红。“哪怕你身边有别人,哪怕你恨我入骨,我也认了。”他声音低下去,像耳语,“只要你活着,比什么都强。”
钟夏夏眼泪涌出来。混着雨水,分不清哪些是泪,哪些是雨。她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声。
只能看着他,看着这个三年来她恨过怨过,也偷偷想过念过的男人。
“那些‘男宠’……”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是我布的暗桩。”
洛景修手指微松。“七个人,各有各的本事。”钟夏夏别过脸,不看他眼睛,“第一个是刑部文书,帮我伪造身份。第二个是户部小吏,替我打探消息。第三个是黑市牙人,帮我销赃……”
她顿了顿,深吸口气。
“他们没有碰过我。每次来府里,都是做戏给外人看。”她扯出个笑,“我需要名声,需要让人以为我自甘堕落,需要那些男人做靠山……这样,才没人敢轻易动我。”
洛景修沉默听着。
雨水砸在两人身上,冰冷刺骨。巷子外偶尔有马车经过,车轮碾过积水,哗啦作响。
“为什么告诉我。”他问。“不知道。”钟夏夏摇头,“也许……是看你快死了,发发善心。”
她转身要走,洛景修拉住她。“还有呢。”他盯着她,“这三年,你还做了什么。”
钟夏夏回头,眼神空洞。“很多。”她轻声道,“我开铺子,养暗桩,结交官员,搜集证据。我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梦里都在算计。”
她抬起右手,肿胀青紫的手指在雨水中颤抖。
“这双手,写过诬告信,做过假账,也杀过人。”她笑出声,眼泪却流得更凶,“洛景修,现在的钟夏夏早就脏了,烂透了。你护着的,不过是具行尸走肉。”
“我不在乎。”洛景修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脏了我陪你脏,烂了我陪你烂。这三年欠你的,我用余生还。”
钟夏夏僵在他怀里。温暖透过湿透衣衫传来,烫得她心口发疼。她想推开,手却使不上力。
只能任他抱着,任雨水冲刷两人身上血迹。
“还不起的。”她声音闷在他胸口,“我全家性命,你还不起。”
“那就用我命抵。”
“你……”
“钟夏夏。”他松开她,双手捧住她脸,强迫她看自己眼睛,“听清楚,从今天起,你的仇我帮你报,你的债我替你还。你要杀人,我递刀。你要放火,我添柴。”
他拇指抹过她眼角,抹掉混着雨水的泪。
“只要你别再推开我。”钟夏夏嘴唇颤抖。
她想说“好”,想说“我答应”,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只能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片深沉如海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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