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路上,两人都沉默。马车颠簸,烛火摇晃。钟夏夏靠着车壁,闭着眼,手始终揣在怀里。
那个瓷瓶像块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洛景修坐在对面,看着她。
看她睫毛颤动,看她嘴唇抿紧,看她紧握成拳的手。
三年磨砺,他已学会察言观色,能分辨细微情绪。她在挣扎。在痛苦。在做某个艰难决定。
“夏夏。”他开口,声音很轻,“如果你真信皇后,就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钟夏夏睁开眼。
“什么办法。”她声音平静,“杀了你爹?”
“如果证据确凿,可以。”“如果没有证据呢。”洛景修沉默。
良久,他开口:“那就查。查到有证据为止。”
“如果查不到呢。”
“那就……”他顿住,深吸口气,“那就听你的。你想怎么办,我都陪你。”这句话说得很轻。
却像承诺,重如千钧。钟夏夏盯着他,盯着他眼底那片近乎纵容的温柔。心像被什么攥住,疼得她说不出话。
“洛景修。”她最终说,“如果有一天,我骗了你,你会恨我吗?”
“会。”洛景修坦诚,“但恨完了,还是会爱你。”钟夏夏眼泪瞬间涌出。
她别过脸,看向窗外。夜色浓重,街上已无行人。只有更夫提着灯笼,敲着梆子,走过空荡荡的街。
像走在她空荡荡的心里。马车停在老宅门口。
钟夏夏先下车,快步走进院子。洛景修跟在后面,看见她直奔卧房,脚步虚浮。他没追。
只是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月光很冷,照在他身上,像层霜。背上伤口还在疼,但不及心口万分之一。他想起三年前。
离京那晚,她也是这样跑开。他追出去,抓住她手腕,说“等我回来”。她哭着点头,说“我等你”。
可他没回来。一别三年,物是人非。
“将军。”护卫从暗处走出来,“有消息。”洛景修转身。“说。”
“李侍郎那边有动静。”护卫压低声音,“他今天去了趟洛府,待了两个时辰。出来时脸色不好,像在吵架。”
洛景修眼神骤冷。“继续盯着。”
“是。”护卫顿了顿,“还有件事……钟娘子今天进宫前,见过一个人。”
“谁。”
“陈掌柜的儿子。”护卫说,“在巷子口说了几句话,塞给他一包东西。属下去查了,是迷药。”
洛景修心脏骤缩。“她拿迷药做什么。”
“不知。”护卫摇头,“但陈掌柜儿子说,钟娘子问他‘有没有让人昏迷不醒,又查不出原因的药’。”空气凝滞。
洛景修盯着护卫,盯着他脸上那道刀疤。那是三年前替他挡刀留下的,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你确定?”
“确定。”护卫点头,“属下去问了,陈掌柜儿子吓得直哆嗦,不敢撒谎。”洛景修握紧拳头。
指甲陷进掌心,渗出血。他却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心口像被冰封。冷,刺骨的冷。
她为什么要迷药?想迷晕谁?他?还是……他爹?
这个念头冒出来,他浑身发冷。想起皇后今天单独见她,想起她回来时的反常,想起怀里那个始终不肯松手的瓷瓶。
“退下。”他声音沙哑。护卫躬身离开。
洛景修站在原地,盯着卧房那扇门。烛火透过窗纸,映出她模糊身影。她在屋里踱步,很焦躁。
像困兽。像他。良久,他走到门口,抬手敲门。“夏夏,开门。”
屋里脚步声停住。“我睡了。”钟夏夏声音闷闷的。
“开门。”洛景修重复,“我有话问你。”
沉默。很久,门开了条缝。钟夏夏站在门后,只露半张脸。烛光映着她苍白脸色,眼底有血丝。
“什么事。”她问。洛景修推门进去。
动作很快,她来不及阻拦。屋里很乱,桌上散落着纸笔,地上有撕碎的纸屑。最显眼的是床边那个包袱——已经打好,显然准备随时离开。
“你要走?”洛景修盯着包袱。钟夏夏别过脸。“没有。”
“那这是什么。”洛景修走过去,打开包袱。里面有几件衣服,一些碎银,还有……那个白玉瓷瓶。他拿起瓷瓶。冰凉刺骨。
“这是什么。”他问,声音很轻。钟夏夏身体僵住。
她盯着瓷瓶,盯着他握着瓷瓶的手。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我问你。”洛景修转身,逼近她,“这是什么。”
“药。”钟夏夏挤出声音,“治头疼的药。”
“治头疼?”洛景修笑了,笑容冰冷,“皇后赐的药,治什么头疼?”他拔开瓶塞。
凑到鼻尖闻了闻。无色无味,像清水。但他认得这种气息——三年前他娘中毒那晚,房间里就是这种味道。
“醉红颜。”他吐出三个字。
每个字都像冰锥,扎进钟夏夏心脏。她后退一步,撞在桌沿。茶杯倾倒,碎了一地。
“你……你怎么知道……”
“我娘中的就是这种毒。”洛景修盯着她,眼眶通红,“现在,皇后让你用同样的毒,去杀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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