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烧掉父亲绝笔信。火舌舔舐泛黄信纸,墨迹在火焰里蜷曲变黑。
洛景修想阻止,手伸到半空又停住。他看见钟夏夏眼神——决绝,冰冷,像刀刃。
信纸化为灰烬。灰烬飘落桌面,没有散开,反而聚拢。
它们拼凑出图形,线条清晰浮现。不是文字,是地图。
山川河流,城池关隘,还有条蜿蜒红线。红线从皇城出发,一路向西。
终点标着红点,旁边小字:“大漠地宫”。那里藏着什么?解药?真相?还是陷阱?
洛景修盯着地图,瞳孔收缩。“你早知道……这是他设的局?”
钟夏夏没立刻回答。她用手指轻抚地图红线,像抚摸旧伤疤。指尖沾上灰烬,黑得像血痂。
“猜到了。”她声音很轻,“从你毒发那天起。”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你会信吗?”钟夏夏抬眼看他,“洛景修,你连自己中毒都不信。”
这话刺人。洛景修抿紧嘴唇。确实,他怀疑过所有人,包括她。新婚夜那杯合卺酒,他暗中验过毒。
没有毒。
所以他放松警惕,直到毒发。现在想来,下毒者算准了这一步。先取得信任,再致命一击。
“张伯……”他念出这个名字。
户部侍郎张显之,父皇心腹。也是沈钟山挚友,钟夏夏口中的“张伯”。七年前沈家灭门,他第一个冲进沈府“搜查证据”。
然后沈家成了叛贼。
“他为什么要害我?”洛景修问,“我与他无冤无仇。”
“不是害你,是利用你。”钟夏夏收起地图灰烬,小心包进布帕。“你只是个引子,引出我。”
她顿了顿。
“我父亲死前留了东西,只有我知道在哪。张伯找了七年,找不到。所以用你做饵,逼我现身。”
洛景修懂了。
毒不是目的,是手段。让他毒发,让钟夏夏不得不救。救他需要解药,解药在地宫。
地宫是陷阱。
等他们千里奔袭,精疲力尽闯进去,张伯早已布好天罗地网。一网打尽,拿到想要的东西。
完美算计。
“那我们还要去?”洛景修皱眉,“明知是陷阱。”
“去。”钟夏夏答得干脆,“解药在那里,真相也在那里。就算刀山火海,也得闯。”
她收起布帕,起身整理行装。马车在刚才袭击中损毁,必须骑马。还好马厩里有两匹马,虽然瘦弱,但能跑。
洛景修跟着站起,眼前发黑。
毒在侵蚀体力,他撑不了多久。钟夏夏察觉,扔给他一个小瓶。“吃一颗,能撑三天。”
“什么药?”
“以毒攻毒。”钟夏夏翻身上马,“我用七种毒虫炼制,能暂时压制‘噬心散’。但三天后毒性反扑,会更猛烈。”
意思是,三天内必须到地宫。
找到解药,或者死。洛景修吞下药丸,苦味在舌尖炸开。他上马,与钟夏夏并骑。
“路线?”
“按地图。”钟夏夏展开布帕,灰烬地图已经凝固,像拓印在布上。“先往西三百里,出玉门关。然后进沙漠,找绿洲。”
绿洲是第一个标记点。地图标注那里有补给,也有埋伏。
张伯不会让他们轻易通过。必须做好厮杀准备。
“你伤怎么样?”钟夏夏问。
洛景修按了按胸口箭伤,已经包扎,但隐隐作痛。“死不了。”
“那就别拖后腿。”
这话不客气,但洛景修没反驳。他确实拖后腿了。
如果不是他毒发,他们不会这么被动。两人策马出城。
夜色掩护,守城士兵打瞌睡。他们从侧门溜出,融入黑暗。城外官道空旷,只有风声。
跑出十里,钟夏夏勒马。“等等。”
她下马,蹲在路边检查。地面有新鲜车辙印,还有马蹄印。不止一匹马,至少十骑。
“追兵。”洛景修也下马,“这么快?”
“张伯在皇城耳目众多。”钟夏夏站起来,“我们出城时,他就知道了。”
“绕路?”
“饶不了。”钟夏夏指向西面,“只有这条官道能快速出关。小路崎岖,三天走不到玉门关。”意思是必须硬闯。
洛景修握紧剑柄。他毒伤未愈,战力只剩五成。钟夏夏虽然身手好,但对方人多。
“我有一个办法。”钟夏夏说。
“说。”
“分头。”钟夏夏盯着他,“我引开追兵,你按地图走。玉门关外汇合。”
“不行。”洛景修拒绝,“太危险。”
“你跟着更危险。”钟夏夏语气平淡,“你受伤,中毒,跑不快。我一个人,能甩掉他们。”
“万一甩不掉呢?”
“那就死。”钟夏夏翻身上马,“反正都是死,不如死得有价值。”
她说得轻松,像在说今晚吃什么。洛景修心里发堵。这女人总把生死挂在嘴边,好像命不值钱。
但她命很值钱。
沈家最后血脉,父皇心头刺,张伯眼中钉。她活着,很多人睡不着。她死了,很多人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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