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尚未在记忆中完全散去,李逸云已经站在了「盘古科技」光可鉴人的大厅里。
他是来办理最后离职手续的。身上穿着的是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与周遭西装革履、行色匆匆的氛围格格不入。然而,当他踏进这里,一种奇异的感受扑面而来。
不再是压抑,不再是焦虑。
在他初步淬炼过的感知中,这片曾经让他窒息的空间,呈现出一种全新的面貌。他能“听”到服务器机房传来稳定而沉闷的嗡鸣,像一头沉睡巨兽的心跳;能“看”到数据在无形的网络中以光速流淌,勾勒出璀璨而冰冷的轨迹;更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个擦肩而过的同事身上,散发出的或焦躁、或疲惫、或麻木的“情绪场”。
这种超然的视角,让他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
“哟,这不是李工吗?身体好些了?”一个略带尖刻的声音响起。
李逸云转头,是之前同组的张强,此刻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假笑,眼神里带着打量失败者的优越感。
“好多了,多谢关心。”李逸云平静地回应,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他甚至能“感知”到张强心底那丝隐秘的嫉妒——嫉妒他敢于离开,也嫉妒他此刻异常的平静。
“唉,要我说,你也太冲动了。”张强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却恰好能让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同事听见,“现在工作多难找啊。王总虽然要求严了点,但你那绩效……啧,忍一忍不就过去了?”
若是以前,这话像淬毒的针,能精准扎进李逸云最敏感的自尊心。但此刻,他只是清晰地“看”到张强身上散发出的、一种因踩低别人而获得的短暂快慰的扭曲气息。
他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人各有志。”他淡淡地回了三个字,便转身走向人事部,留下张强愣在原地,准备好的后续说辞全堵在了喉咙里。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他即将办完所有手续,准备彻底告别时,项目经理王明的身影出现在人事部门口。他依旧是那身熨帖的西装,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惋惜与责备的官方表情。
“逸云啊,手续办得差不多了?”王明走进来,语气温和,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你说你,何必呢?公司培养一个核心骨干不容易,你这一走,你手上那个‘盘古之心’项目的遗留问题,现在都没人能解决,团队很被动啊。”
他叹了口气,像是极为痛心:“年轻人,有脾气是好事,但不能不顾大局。你这一时的意气用事,耽误的是整个项目的进度。”
一番话,看似语重心长,实则将所有的责任和压力,轻描淡写地推到了李逸云身上。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李逸云抬起头,看向王明。他没有愤怒,也没有辩解,只是悄然运转起那缕微弱的“洞察力”。
刹那间,王明那副“忧心团队”的面具在他眼中变得透明。他清晰地“看”到了王明眼底深处那一丝焦虑——那不是为了项目,而是为了他自己。那个所谓的“遗留问题”,根源很可能就是王明自己为了赶工期而埋下的技术债务,如今即将暴露,他急需一个替罪羊。
李逸云忽然笑了,不是愤怒的笑,而是一种洞悉一切后的、带着些许怜悯的平静笑容。
“王经理,”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您说的那个遗留问题,是不是指用户行为数据流在第三级缓存与持久化层之间,因非原子操作导致的序列化异常,进而引发的内存泄漏和推荐模型漂移?”
王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整个办公室落针可闻。几个懂技术的同事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李逸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他们折腾了好几天,用尽了工具才模糊定位到的问题根源,竟然被这个刚刚“病愈归来”、即将离职的人,如此轻描淡写、精准无比地说了出来!
李逸云无视众人的反应,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脸色开始发白的王明,继续说道:
“这个问题,并非在我离职后产生。如果我没记错,三个月前的那次架构评审会上,我提交的方案中,明确指出了这个潜在风险,并提出了重构建议。当时的会议纪要还在,需要我调出来,大家一起回顾一下吗?”
他每说一个字,王明的脸色就白一分。那副掌控全局的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被当众撕下遮羞布的惊慌和难堪。
李逸云没有再看面如死灰的王明,也没有理会周围那些复杂、震惊、甚至带着一丝敬畏的目光。他拿起人事专员递过来的、已经盖章的离职证明,轻轻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
“祝公司项目顺利。”他微微颔首,转身,干净利落地走向大门。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门照进来,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那道影子,不再是被踩在脚下的卑微,而是被阳光无限延伸的、通往未来的道路。
离开「盘古科技」大楼,阳光泼洒在身上,李逸云感到一种挣脱枷锁的轻灵。但他并未沉浸于此,脑海中已开始飞速构建“云台心域”的初步架构。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需要伙伴,需要能理解并执行他这份“异想天开”的同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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