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粒,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苏晚夜勒住马缰,望着前方被风雪模糊的北狄边境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短剑——这是她第二次深入北地,心境却与上次截然不同。上一次去极北,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完成监视者的任务;这一次闯北狄,是为了救谢无妄的命,更是为了挡下那三十万南下的联军,为大周争一线生机。
身后跟着的五名星火阁精锐,都换上了北狄商人常穿的羊皮袄,袄角沾着些劣质皮毛,怀里揣着伪造的通关文书。苏晚夜自己则裹了件灰扑扑的斗篷,兜帽压得极低,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她特意让墨先生用草药将肤色染得暗沉些,连手上的茧子都用细砂纸磨淡了,活脱脱一个常年跑边境的皮毛贩子。
“殿下,前面就是北狄的‘黑风口’关卡,盘查得紧。”打头的暗卫压低声音,指着远处雪地里隐约可见的黑色帐篷,“听说兀术政变后,这里加派了巫卫,会用巫术查探有没有大周细作。”
苏晚夜点头,从马背上的货囊里翻出几张鞣制粗糙的狼皮,随手搭在臂弯:“按计划来,就说我们是从西域来的皮毛商,要去狼居胥山脚下的镇子交货。”
一行人缓缓靠近关卡,果然见几名穿着黑色皮甲的巫卫守在路口——他们的甲胄上刻着扭曲的狼神符文,腰间挂着兽骨法器,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人的皮肉。一名巫卫上前,手里拿着根缠着麻绳的骨头,刚要靠近货囊,苏晚夜突然递过一块沉甸甸的银锭,声音带着刻意模仿的沙哑:“这位大人,天冷路滑,这点小意思,给弟兄们买碗酒暖暖身子。”
巫卫的目光在银锭上停留片刻,又扫了眼货囊里的皮毛,终究没再多问,挥挥手放了行。马蹄踏过关卡时,苏晚夜悄悄抬眼,瞥见帐篷里隐约有个穿着祭司袍的人影,正低头摆弄着什么,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类似深渊气息的腥甜——兀术的人,果然连边境都布满了巫术眼线。
一路向北,战争的阴影越来越浓。雪地里随处可见凌乱的马蹄印,偶尔能看到被遗弃的粮草袋,袋口的麦麸冻成了硬块;远处的山坡上,北狄骑兵的黑色旗帜在风雪里猎猎作响,队列整齐地朝着南方行进,甲胄碰撞的脆响顺着风传过来,听得人心头发紧。苏晚夜不得不带着人绕开主路,专挑偏僻的山林走,夜里就躲在山洞里,点燃篝火时都要在周围撒上草药,掩盖烟火气。
十日后,狼居胥山终于出现在视野里。这座北狄圣地像一头匍匐在雪原上的巨狼,山体黝黑,山顶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云雾缭绕在山腰,偶尔有几声狼嚎从深山里传来,带着原始而神秘的威慑力。山脚下的镇子热闹得反常,随处可见穿着皮甲的北狄士兵,还有不少背着法器的祭司,空气中混杂着马粪味、烤肉味和草药的清香,却透着一股紧绷的肃杀——这里显然成了兀术掌控北狄的权力中心。
苏晚夜一行人在镇子边缘的一家破旧客栈落脚。刚安顿好,擅长潜行的暗卫阿朔就回来了,他的羊皮袄上沾着雪,脸色凝重:“阁主,山上戒备太严了!从山脚到山腰的石殿,有三道关卡,每道都有巫卫把守,他们手里拿着‘测魂骨’,能查出有没有异样气息;山腰还有巡逻的巫骑,骑着雪狼,嗅觉比猎犬还灵,硬闯根本不可能。”
“硬闯不行,就只能‘请’进去。”苏晚夜坐在桌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雪地里的狼图腾石柱上,“备一份拜帖,就说大周长公主苏晚夜,求见北狄大祭司兀术。”
“阁主!这怎么行?”阿朔急声道,“您这是自投罗网!兀术对您恨之入骨,说不定会直接……”
“他不会。”苏晚夜打断他,语气冷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兀术刚靠政变掌权,北狄王庭里还有不少反对他的旧部,西域联军也未必真心听他指挥——他需要筹码,需要能牵制大周、稳定局势的筹码。而我,还有我手里的雪蟾衣,就是他最想要的筹码。”
拜帖是用北狄文写的,苏晚夜特意让懂北狄习俗的暗卫,在封皮上画了一朵小小的雪蟾花——这是她与兀术在白狼谷接触时,曾提过的“信物”。拜帖通过客栈老板(星火阁安插的眼线)递出去,不过半日,就有了回音。
第二天清晨,一队巫卫踏着积雪来到客栈。为首的年轻祭司穿着银白色的祭司袍,袍角绣着狼头纹,眼神倨傲得像只昂首的雄鹰,他扫过苏晚夜身后的暗卫,语气冰冷:“大祭司有令,请长公主殿下独自一人,随我等上山。其他人,留在客栈待命。”
“不行!阁主绝不能单独去!”阿朔立刻挡在苏晚夜身前,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
苏晚夜抬手制止了他,目光直视年轻祭司:“我可以单独上山,但我要先知道,谢无妄王爷需要的赤阳草,是否在狼居胥山上?若你们没有赤阳草,今日这约,便不必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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