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球被她感染得越发兴奋,不再执着于飞盘,而是跟着她的节奏扑腾、打滚,发出欢快的吠叫。一人一狗,在树影与光斑交织的草坪上,构成了一幅充满动态与生命力的画卷。音乐、风声、笑声、犬吠、草叶的沙沙声……交织成一首只属于这个午后的、无声又喧闹的交响诗。
乐瑶尽情地奔跑、跳动、舞动,仿佛要将这段时间积压在心底的所有沉闷、小心翼翼、克制与隐痛,都通过这肆意的汗水挥洒出去。阳光灼热,草地柔软,风是自由的,此刻的她,暂时只是乐瑶,不是谁的助理,不是谁的恋人,不是穿越时空的孤独旅人,只是一个在秋日阳光下与爱犬共舞的年轻女孩。
直到一曲终了,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仰面倒在餐布上,胸口起伏。雪球也累瘫在她旁边,吐着舌头,毛茸茸的身体热烘烘地贴着她。她望着头顶被枝叶分割成碎片的湛蓝天空,听着自己如鼓的心跳渐渐平复,嘴角还噙着一丝未散的笑意。阳光透过叶隙,在她脸上、身上印下明明灭灭的光痕。这一刻的宁静与放空,是如此珍贵,仿佛偷来的时光。她闭上眼,感受着草地的气息、阳光的温度,和雪球安稳的陪伴,让那首《昔日舞曲》的余韵,和这片刻毫无阴霾的自由,深深印入心底。
乐瑶仰躺在餐布上,闭着眼平复呼吸,雪球毛茸茸的脑袋枕在她手臂旁,呼出的热气暖烘烘的。阳光透过枝叶,在她白皙的脸颊和脖颈上跳跃着光斑,细密的汗珠晶莹闪烁。她胸口微微起伏,嘴角那抹毫无负担的笑意还未完全消散,整个人松弛得像一只晒饱了太阳的猫,沉浸在属于自己的、无忧无虑的午后秘境里。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和树叶摩挲声掩盖的脚步声,停在了草坪边缘的树影下。
家驹站在那儿,不知已看了多久。他本是下意识地走回苏屋邨附近,思绪还被昨日那张可能存在的偷拍照和今日报纸上语焉不详的“中秋赏月,音乐才子佳人相伴”的小标题搅得有些烦乱。鬼使神差地,他绕到了后山,却猝不及防地撞见了这样一幕。
他看见她像林间精灵般舞动,白色的身影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发光,栗色长发划出自由的弧线;听见她毫无阴霾的清脆笑声,和她播放的、属于他们乐队的《昔日舞曲》;目睹她与那只巨大的、快乐的金毛犬嬉戏追逐,那种蓬勃的、几乎要从画面里满溢出来的生命力与纯粹欢愉,像一道毫无预警的强光,直直撞进他的眼底,更狠狠撞在他的心上。
心灵一悸。
这个词远远不足以形容那瞬间的感受。那更像是一种被攫住呼吸的震撼,一种混合着惊艳、恍惚、以及某种尖锐刺痛感的复杂悸动。他熟悉的乐瑶,是工作时干练周到的助理,是沉默游戏中保持距离的伙伴,是阳台上眼尾殷红却努力微笑的女孩……而眼前的这个乐瑶,如此陌生,又如此……耀眼。她仿佛挣脱了所有束缚——时间的、身份的、情感的——只是作为一个最本真的、被阳光和自然宠爱的美丽生命在绽放。那种毫无保留的快乐,像一面无比澄澈的镜子,瞬间映照出他近日来的犹疑、混沌,以及可能正在失去的是什么。
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比理智更快,淹没了所有思虑。他想要触碰那份真实,想要靠近那光源,想要确认这不是幻觉,也仿佛想通过靠近,来驱散自己心头的阴翳,或抓住一点那正在流逝的温暖。
家驹迈开了脚步,踏过草坪,走向那片树荫与阳光交界处的餐布。他的影子先一步投到了乐瑶身上。
乐瑶感觉到光线变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家驹背着光的、有些看不清表情的轮廓,以及他身后过度明亮的、晃眼的天空。她愣了一下,似乎没完全从方才放空的状态中抽离,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散的笑意和一点点迷茫。
下一秒,家驹已经俯身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双臂,用一种带着急切又无比温柔的力道,轻轻地将还躺在餐布上的她,小心翼翼地拥进了怀里。
这是一个沉默的拥抱。家驹半跪在餐布边缘,乐瑶被他从草地上稍稍抱起,头靠在他肩窝。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单薄衣裙下温热的肌肤,嗅到她身上混合着阳光、青草、汗水和淡淡橘子的清新气息,甚至能感受到她尚未平复的、略快的心跳,透过胸腔传递过来。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背,手掌有些微微发抖,却收得很紧,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汲取某种力量,又像是在无声地确认:你还在这里,还是这样生动,这样美好。
乐瑶完全僵住了。身体先于意识,对这份突如其来的、久违的亲密接触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熟悉的气息和温度让她有那么一刹那的松懈和贪恋,甚至下意识地,脸颊在他肩头的棉质布料上极其轻微地蹭了一下。但很快,理智回笼,记忆苏醒。Gina的名字,今日的报道,那个“沉默游戏”的规则,还有他们之间尚未厘清的混乱……所有的一切轰然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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