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
笑得肩膀耸动,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可那眼泪,不是热的,是冰凉的。那笑声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无尽的荒诞、悲凉和彻骨的自嘲。
医生和护工面面相觑,都被她这反常的反应吓住了,不敢上前。
笑了好久,直到力气耗尽,苏念才缓缓止住。她抬手,用嶙峋的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渍,眼神在那一刻,变得从未有过的清明和……冰冷。
像是终于烧尽了最后一丝余温的灰烬,只剩下纯粹的死寂和决绝。
她看向医生,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医生,麻烦您,帮我办理出院手续。”
医生一愣:“陆太太,您的身体……”
“死不了。”苏念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或者,死了也无所谓。”
她不再看医生错愕的表情,目光转向窗外。
天,要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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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手续办理得出乎意料的顺利。或许是陆延舟那边打了招呼,或许是医院也觉得她这个“麻烦”尽早离开更好。
来接她的,不是陆家的司机,而是她唯一可以称之为闺蜜的姜暖。
姜暖看到瘦脱了形的苏念,眼圈瞬间就红了,冲上来紧紧抱住她,声音哽咽:“念念……你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苏念任由她抱着,身体僵硬,没有回应。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推开她,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暖暖,帮我个忙。”
回到那栋象征着她“陆太太”身份的、冰冷而豪华的别墅时,天色已彻底暗沉。
别墅里空无一人,连佣人都被打发走了。巨大的水晶灯散发着冷白的光,照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反射出她孤单而瘦弱的身影,更显空旷寂寥。
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一步步走上楼。
主卧,还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奢华,却没有一丝烟火气。
她打开衣柜,里面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名牌衣物、包包、配饰,琳琅满目。这些都是陆延舟让人送来的,或者陆母周婉华以“不能丢了陆家脸面”为由强塞给她的。
她一件件看过去,眼神如同看着一堆毫无意义的垃圾。
然后,她开始动手。
她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半旧的行李箱——那是她大学毕业时,父母用省吃俭用的钱给她买的礼物。
她只收拾了几件自己婚前买的、料子舒适柔软的旧衣服,几本常看的书,还有那张夹在书页里、已经泛黄的大学时代和父母的合影。
至于那些昂贵的珠宝、名牌包、华服……她连碰都没有碰一下。
她收拾的行李,简单得可怜,甚至填不满那个不大的行李箱。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梳妆台的一个角落里。
那里放着一个丝绒盒子。
她走过去,打开。
里面不是什么名贵珠宝,而是一枚款式简单,甚至有些廉价的铂金素圈戒指。戒指因为常年佩戴,内圈已经有些磨损,但依旧被擦拭得干净。
这是她和陆延舟结婚时,他用自己的第一笔创业收入买的。那时候他一无所有,只有一腔热血和对未来的承诺。他说:“念念,委屈你了,以后我一定给你换最大的钻戒。”
她当时笑着摇头,珍而重之地戴上,觉得这是全世界最美的戒指。
后来,他真的拥有了数不清的财富,也送了她无数价值连城的珠宝,包括一枚鸽子蛋钻戒。可她始终没有摘下这枚素圈戒指。
现在,她伸出手,指尖在那冰凉的戒指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其取出。
连同那份她已经签好字、按了手印的离婚协议,一起放进了一个普通的文件袋里。
她拿出手机,删除了里面所有与陆延舟、与陆家相关的联系人和聊天记录。然后,她拨通了一个快递电话,平静地报出了陆氏集团总部的地址。
“对,收件人,陆延舟。”
挂掉电话后,她取出手机卡,轻轻一掰,随手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她将那只陆延舟送的、最新款的手机,格式化,放在了床头柜上。
做完这一切,她环顾了一下这个她住了好几年的“家”。
没有留恋,只有一种即将脱离牢笼的、冰冷的释然。
她拉起行李箱的拉杆,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出了主卧,走出了这栋别墅。
夜色浓重,她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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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陆延舟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车祸和手术还是对他的精力造成了一些影响,但堆积如山的工作不容他长时间休息。
特助陈默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普通的文件袋。
“陆总,有您一份快递,同城急送,发件人……没有署名。”陈默的语气带着一丝迟疑,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份快递可能不寻常。
陆延舟抬眸,眉头微蹙:“放着吧。”
陈默将文件袋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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