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紧随其后,看着他苍白如纸、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脸色,低声提醒:“陆总,刚才说的那家花店……”
陆延舟猛地抬起头,那双沉寂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一丝微弱却执拗的光。对,花店!“念暖”……这名字本身,就带着一种他不敢深思的期盼。
“去文化街区!”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命令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卑微的渴求。
……
与此同时,陆家老宅。
周婉华,陆延舟的母亲,正端坐在奢华的真皮沙发上,优雅地品着英式红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却难掩其养尊处优的精致和刻在骨子里的高傲。她听着心腹管家汇报着陆延舟近几日如同疯魔般的行径——不去公司,不管项目,动用所有力量只为寻找那个她从未看得上眼的儿媳苏念,甚至今天还疯狂地飙车去了什么星海湾……
“啪!”周婉华将精致的瓷杯重重顿在茶几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为了那么一个女人,连陆家的脸面和事业都不要了吗?!”
她越想越气,直接拿起手机,拨通了陆延舟的电话。
……
文化街区,“念暖”花店外。
陆延舟的车刚在街角停稳,他的手机就尖锐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跃着“母亲”两个字。若是平时,他或许会接,但此刻,他所有的心神都被对面那家装饰雅致、透着安宁气息的花店牢牢吸引。
他看到了!
透过那扇明亮的落地玻璃窗,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素色棉麻长裙,套着米色围裙,正背对着门口,踮脚给一盆悬挂绿萝浇水的纤细背影!
那背影……那熟悉的、他曾在无数个日夜拥抱过的身形轮廓,那他曾以为永远失去的、刻在他骨子里的身影……
是苏念!
真的是她!
她还活着!她好好地站在那里!不是在冰冷的海边,不是在绝望的疗养院,而是在一个充满生机和阳光的花店里!她动作舒缓,姿态宁静,仿佛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小世界里。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轰然在他体内爆发!连日来的恐惧、绝望、悔恨、自责……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失而复得的洪流,冲击得他头晕目眩,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推开车门,冲过去,将她狠狠拥入怀中,用尽全身力气去确认她的真实,去诉说他那迟来的、廉价的悔恨。
手机还在执拗地响着,屏幕上“母亲”二字不断闪烁,显得无比碍眼。陆延舟想也不想,直接按了拒绝,此刻,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得上他眼前那个身影重要!
然而,就在他推开车门,一只脚即将踏出车外的刹那——
花店里的苏念,似乎感觉到了那道过于灼热、过于疯狂的视线,浇水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缓缓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转过了身。
她的目光,越过了店内琳琅满目、生机勃勃的花束,越过了那扇透明的玻璃窗,直直地、准确地,落在了街对面那个刚刚下车、风尘仆仆、眼眶通红、表情因极度激动而显得有些扭曲的男人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陆延舟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他张了张嘴,那个在心底呼唤了千万遍的名字即将脱口而出——
可是,没有预想中的惊愕,没有剧烈的情绪波动,甚至没有一丝一毫他预料中的恨意。
苏念的眼神,在最初零点一秒的、近乎本能的辨认之后,迅速归于一片深海般的平静。那是一种彻底的、毫无波澜的、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路人的平静。
她静静地看着他,如同看着街边一棵无关紧要的树,或者路边一辆停靠的车。
然后,在陆延舟带着满腔汹涌如潮的情感,正要不顾一切地冲过马路,呼唤她的名字的瞬间——
她极其自然地、漠然地、毫无留恋地移开了视线。
仿佛他只是空气中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甚至不值得她多停留一秒钟的目光。
她转过身,继续专注于手中那盆翠绿的绿萝,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叶片,侧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安宁而疏离,将他连同他身后那个疯狂、绝望、充满了悔恨与痛苦的世界,彻底隔绝在外。
陆延舟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所有积攒的、快要将他撑爆的情绪,所有失而复得的狂喜,全都僵在了喉咙里,冻结在了脸上。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迈出的脚步钉在原地,像个彻头彻尾的、可笑的雕塑。
她看到他了。
她认出了他。
然后,她无视了他。
比恨更残忍的,是彻底的漠视。
是你在她眼中,已经激不起任何涟漪,连恨都懒得施舍。
原来,从他身边逃离,开启新的生活,对于她而言,真的是一种……解脱。
“嗡——”手机再次不死心地震动起来,依然是周婉华。
陆延舟呆呆地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对面,望着花店里那抹平静得刺眼的身影,巨大的狂喜还残留在胸腔,却被这冰冷现实的巨锤,狠狠砸碎,碾落成泥,化作了更深、更绝望的痛苦。
他找到了他的天堂。
却也瞬间,坠入了无间地狱。
手机铃声像催命符一样响个不停,终于将他从那种魂飞魄散的状态中稍稍拉回一丝。他机械地、麻木地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刚一接通,周婉华那带着十足怒气和不满的、尖锐的声音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陆延舟!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公司?!你这几天像疯了一样在干什么?!为了一个苏念,你连自己的身份和体面都不要了吗?!她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你……”
“妈。”
陆延舟突然开口,打断了她连珠炮似的指责。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极度情绪爆发后的虚脱和沙哑,却又蕴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穿透力。
周婉华被他这声异常平静的“妈”叫得一怔,后续更难听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陆延舟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焦着在花店里那个对他视而不见的身影上,他对着手机,一字一句,清晰地、缓慢地,却又带着血淋淋的质问,问道:
“她捐肝救我的时候。”
“你们在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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