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上方那盏刺目的红灯,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陆延舟的视网膜上,也烙在他焦灼濒死的心上。他背靠着冰冷墙壁滑坐在地,浑身湿透,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不断滴落的水珠在他脚边汇聚成一小滩污渍。狼狈,脆弱,与平日里那个叱咤风云、冷酷矜贵的陆氏总裁判若两人。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件从苏念身上脱下的、湿透的米白色开衫,仿佛那是他此刻与苏念之间唯一的、脆弱的连接。开衫上除了海水的咸腥,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苦涩药香,与他记忆中那张被海水晕染开的药方气味如出一辙。
这味道,像一条毒蛇,钻入他的鼻腔,啃噬着他的理智。
“肝郁气滞,心血亏虚,元气大伤……”
“忌情志刺激,需静养……”
“呕逆减轻,夜间惊悸稍缓,再议……”
药方上的每一个字,都化作带着倒刺的鞭子,反复抽打在他的灵魂上。他仿佛能看到苏念独自蜷缩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对着满碗漆黑的药汁,眉头紧蹙,一口一口艰难咽下,只为缓解那因他而起的、深入骨髓的病痛。而她那句昏迷中无意识的、痛苦的呓语,更是不断在他耳边回响,让他心如刀绞。
他不能等!
他不能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哪怕一分一秒!
他必须知道她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住在哪里?靠什么维系生命?那家她掉落药方的花店,是不是她现在的栖身之所?那个在走廊惊鸿一瞥、行为诡异的风衣男子,又和她是什么关系?是保护者,还是……新的威胁?
无数个问题像沸腾的开水,在他脑海里翻滚、膨胀,几乎要炸开。
他猛地抬起头,原本因疲惫和担忧而有些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一种偏执的、近乎疯狂的锐光。他不能坐在这里被动地等待!他必须主动出击,在她醒来可能再次逃离之前,掌握一切!
“陈默!”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的命令。
一直守在一旁、同样浑身湿漉漉的陈默立刻上前:“陆总。”
陆延舟挣扎着站起身,因为动作太猛,眼前一阵发黑,他强行稳住身形,将手中那件湿透的开衫递到陈默面前,眼神死死盯着那上面残留的药渍和若有若无的气味。
“闻到了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这药味!和那张药方上的,一模一样!”
陈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凑近嗅了嗅,果然闻到一股独特的苦涩气味,他立刻点头:“是,陆总。”
“去找!”陆延舟的语速快得像是在开枪,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动用所有能动用的人手!把这座城市里,所有中药房,所有……花店!尤其是花店!给我一家一家地找!重点排查靠近这片海湾区域的!”
他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而疯狂。药方是线索,苏念从花店出来,花店很可能就是关键!她要吃药,就必须抓药,中药房也可能有线索!而那个风衣男子……他暂时没有头绪,但必须先找到苏念的落脚点!
“花店?”陈默有些愕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搜花店。
“对!花店!”陆延舟的眼神狠戾,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是从一家花店出来的!那张药方就是从她身上掉出来的!那家花店,很可能就是她现在待的地方!或者,至少是她常去的地方!给我查!查所有近期新开的,或者有年轻女店主独自经营的花店!查监控!查附近所有的中药房,询问有没有一个叫苏念的、或者符合她特征的年轻女子去抓过药!”
他喘着粗气,因为激动和身体的虚弱,额角渗出冷汗,但眼神却燃烧着骇人的光芒:“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人海战术!一家一家地敲门!问!掘地三尺,也要在天亮之前,把那家花店给我找出来!”
“是!陆总!我立刻去办!”陈默被陆延舟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震慑,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转身,一边快步离开,一边掏出手机开始疯狂拨打电话,调派所有人手。
陆延舟的命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这座滨海小城的地下信息网和陆氏庞大的临时搜寻体系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原本就因为陆延舟的到来而暗流涌动的小城,此刻更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罩住。无数穿着黑色西装、表情肃穆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夜色中,穿梭在大街小巷。
他们手持打印出来的、有些模糊的苏念旧照(是从陆延舟手机里紧急调取的),以及那份手抄药方的复印件,兵分几路,如同梳子一样,开始梳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一队人直奔全市各大中药房。深夜被急促敲门声惊醒的药师们,睡眼惺忪地面对着黑衣保镖出示的照片和药方,努力在记忆中搜寻。
“这个女人?有点印象……好像来过几次,话不多,脸色很苍白,总是拿着类似的方子……”
“这方子……嗯,是调理肝郁和安神的,药味比较独特,我记得……对,好像‘念暖花坊’附近那家同仁堂抓过类似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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