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小磊?”他喃喃自语,声音发颤,“小磊是你吗?爷爷在这里……”
影子停住了。
缓缓转向车厢方向。
那是一个短发小男孩轮廓的影子,头部位置是一团不断蠕动的黑暗。
它看向老头,然后开始移动,不是走,像是滑行,贴着地面无声的接近透明墙壁。
老头站起来,朝墙壁走去,伸出手:“小磊,爷爷来了,爷爷带你回家……”
“闭眼!”少年低喝一声。
但晚了。
影子的手贴在了透明墙上,正对着老头的位置。
墙壁表面泛起涟漪,像水波。
老头的动作顿住了,他保持着伸手的姿势,眼睛还睁着,但瞳孔里已经没有焦距。
他看见的不是站台。
是他的记忆,最深的,最不愿面对的,埋藏了几十年的记忆。
奥黛丽的精神力捕捉到那一瞬间的情绪爆发,悔恨,恐惧,悲伤,浓烈得可怕。
老头开始笑。
低低的,沙哑的笑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毛骨悚然。
他一边笑一边流泪,口水从嘴角流下来,滴在衣襟上。
然后他转身,面对车厢里的乘客,张开嘴唱起了儿歌。
荒腔走板的调子,歌词含混不清,但能听出是哄孩子睡觉的童谣。
他唱得很投入,手还在轻轻拍打,像是在摇晃婴儿。
唱到第三句时,他的声音开始变调。
像老旧的磁带被拉长,音节扭曲拖成诡异的颤音。
他的身体也开始扭曲,这回不是融化或干瘪,而是一种诡异折叠,腰部向后弯折成不可能的角度,脖子扭转一百八十度,脸朝向背后,嘴巴还在开合。
骨骼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他继续唱,声音已经不成调,只是气流穿过破碎喉管的嘶嘶声。
最后他像一具被玩坏的提线木偶,瘫在过道上,四肢以奇怪的角度交叠,眼睛还睁着,望着天花板。
歌声停了。
站台上的影子缓缓退去,消失在立柱后。
墙壁恢复原状。
灯光渐亮,列车启动。
广播:“临时停靠结束。列车继续行驶。”
列车行驶不到一个小时。
车厢里少了四个人,如果算上最初融化的斯文男子。
多了三具形态各异的尸体,和一滩液体,一堆纸屑,一团头发。
女孩和另外两名新人乘客目睹了老人死亡的全过程,现在脸色惨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
宝石海到了。
乘客陆陆续续下了车。
有的人一起下车,而也有人好似站点并不是这里,一动不动。
天空是澄澈的蔚蓝色,飘着几缕般的白云。
阳光温暖而不灼热,洒在皮肤上像轻柔的毯子。
而眼前的大海看起来格外美丽。
是那种明信片般纯净的宝石蓝,由近及远,从透明的浅青逐渐过渡到深邃的钴蓝。
海浪温柔地拍打着白色沙滩,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
海风带着咸湿清新的气息,吹起发梢,也吹散了车厢里的压抑感。
这景色太正常了。
正常得让人恍惚,如果不是脚下细腻得过分的白沙,和远处海平面上那恒定不变的,毫无船只或岛屿痕迹的湛蓝,几乎要以为这只是某个度假海滩的午后。
“这……”
穿工装裤的陈建国站在沙滩上,环顾四周,眉头紧锁。
这个四十岁左右的工程师是第一个试图掌控局面的人。
在列车上,他一直紧绷着背脊,每次有人违反规则死亡时,他都会用力攥紧拳头,指节发白,但始终没有移开视线,强迫自己观察记录。
“我们一共二十四人,现在先清点人数和随身物资。”
奥黛丽没理会他的指挥。
她蹲在浅水边,手指划过微凉的海水。
太正常了,正常的盐度,正常的温度,甚至能看到几条欢快的小鱼游过。
但精神力延伸出去不到十米就被无形屏障阻隔,像是整个世界被罩在一个精致的玻璃罩里。
“我有两瓶水,三包饼干。”背包客阿雅将物资放在沙地上。
她动作利落,看起来有野外经验。
在车厢里,她一直缩在最角落,用背包挡在身前,每次有人死去,她都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李维推了推眼镜:“我包里有一小盒巧克力,手机没信号。”
这位西装男人在车上始终低着头,反复擦拭眼镜,此刻他眼神闪烁,犹豫着说道。
少年林楠靠在一块礁石上,帽檐压得很低。
他或者说她,手里把玩着一枚硬币,提前有所准备,她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男性,这样更方便。
列车上她一直在转硬币,这是她在上个站点九死一生得到的道具。
同时,她也在用这种机械的重复动作对抗恐惧。
“别指望找到太多东西。”
“这地方太干净了。”
确实,沙滩干净得不自然。
没有海草,没有贝壳碎片,甚至连被海浪冲上来的浮木都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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