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的过程沉重而迅速。受伤的队员和那名唯一幸存、精神受创的少年被优先送上了运输车。技术团队则像梳理战场遗迹的考古学家,小心翼翼地收集着每一块暗红色骨片的碎片,记录着祭坛上每一个残破的符号,扫描着空气中尚未完全散逸的异常能量波纹。
应天戚是被苏澈半扶着走上车的。过度透支的精神力带来的不仅仅是极度的疲惫,更是一种仿佛灵魂被抽空后的虚无感,伴随着阵阵针扎般的头痛。胸口的封印标记沉寂了下去,但那种过度“使用”后留下的灼热余烬感,以及标记本身似乎变得更加“敏感”的异样感,却清晰地提醒着他刚才所做一切的代价。
他没有说话,只是靠在冰冷的车厢壁上,闭着眼睛,努力平复着脑海中依旧有些混乱的波澜。意识深处,那轮爆发的“烈日”已然黯淡,只留下一片温暖而疲惫的余晖,证明着它曾经的存在。而与林晚秋那短暂却无比真实的意识连接,像是一道烙印,深深刻在他的灵魂里,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更深的忧虑与思念。
回到第三分局,已是凌晨。医疗中心灯火通明,忙碌却有序。应天戚被直接送进了隔离观察室,进行全面的精神和生理评估。王老亲自赶来,神色凝重地检查了他胸口标记的状态,又用各种精密的仪器探测了他的脑波活动和能量场稳定性。
“精神本源损耗严重,但核心意志出乎意料的稳固,没有留下明显的污染创伤或认知扭曲。”王老看着屏幕上复杂的数据曲线,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和惊叹,“你强行连接标记,引动精神风暴的行为,简直是在走钢丝。幸好你之前‘意志熔炉’的根基打得足够牢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标记本身呢?”陈锋更关心这个潜在的隐患。
“活性有明显提升,稳定性参数下降了百分之七点三。”王老指着另一组数据,“它更像是一个被‘激活’或者说‘唤醒’了一部分的沉睡装置。之前它可能只是被动地吸收能量和传递信息,但现在,它展现出了更强的‘交互欲望’和某种……‘学习’或‘适应’你行为模式的迹象。这既是机会,也是更大的风险。”
“能压制回去吗?”苏澈包扎着手臂的伤口,问道。
“很难。就像你无法让一个已经看到猎物并尝到血腥味的野兽重新彻底沉睡。”王老摇了摇头,“我们现在能做的,是加强封印的监控,同时帮助应天戚更快地提升自身意志和对标记的‘引导’与‘制约’能力。必须确保他的主体意识始终占据绝对主导。”
这时,技术部门的初步分析报告送了过来。
关于那些暗红色骨片:确认其为人造物,制造工艺涉及高维能量压缩与物质重构,技术层级极高。其内部结构类似生物神经网络与集成电路的诡异结合,主要功能是信息存储、加密和定向发送。从残留的能量特征分析,它们近期至少成功发送过三次完整信息,目标均指向同一个深空坐标。
关于那个深空坐标:经过天文部门与古老星图比对,确认其位于银河系边缘,一个被称为 “寂静坟场” 的荒芜星域。那里几乎没有恒星,充斥着大量的星际尘埃、破碎星体残骸以及异常强烈的引力乱流,是已知的星际航行禁区,也是天文观测的盲区。没有任何记录显示那里存在任何形式的文明或生命迹象。
“寂静坟场……”陈锋咀嚼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魅影之种’向这种地方发送信息?他们的‘主’沉睡在那里?还是说,那里只是一个……中转站?或者陷阱?”
“更麻烦的是,我们无法解读已发送信息的内容。”技术主管补充道,“加密方式完全未知,其数学基础似乎超越了我们的认知范畴。我们甚至无法确定信息是发给某个具体存在,还是……一种激活某种预设机制的‘指令’。”
线索似乎指向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晦涩的谜团。
“那个黑袍主持者,身份有线索吗?”苏澈问道。
“根据现场残留的生物信息比对,以及对其能量特征的逆向追踪,基本可以确认,他就是之前康源工厂事件中逃跑的那个主要仪式执行者,代号‘祭司’。”情报员汇报,“他的真实身份成谜,似乎是很早就被‘魅影之种’吸纳并培养的核心成员,对它们的符号体系和仪式有着极深的造诣。这次让他再次逃脱,后患无穷。”
会议室内的气氛有些沉闷。行动成功了,阻止了一次危险的仪式,缴获了关键证物,但首要目标逃脱,获取的信息又引出了更大的谜题,己方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不必气馁。”陈锋打破了沉默,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刚刚完成初步检查、脸色依旧苍白的应天戚身上,“我们撕开了他们的一层伪装,打断了他们的信息发送,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实物证据。更重要的是,我们验证了新的战术和可能性。”
他看向应天戚:“你最后那一下精神冲击,以及精准定位祭坛弱点的能力,证明了你在高压环境下依然能创造奇迹。虽然风险巨大,但这为我们未来应对更复杂的局面,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和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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