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最后记得的,是急诊室刺目的白光,以及手里还攥着的输液管——连续36小时连轴转,送走最后一个心梗病人时,她眼前一黑,意识便坠入了无边的黑暗。再睁眼时,鼻尖萦绕的不是消毒水味,而是一股淡淡的霉味,身下是硌人的硬板床,盖着的被子沉得像浸了水。
头痛欲裂,无数碎片似的记忆涌进脑海:大靖王朝,丞相府庶女苏绾绾,生母早逝,爹爹苏哲眼里只有嫡妻王氏和嫡女苏梦瑶,原主因撞见苏梦瑶与外男私会,被她推下荷花池,高烧三日,王氏只打发了个蹩脚郎中来看,硬生生把人熬没了性命,这才让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急诊科医生苏晚,占了这具躯壳。
“小姐!小姐你醒了?”耳边传来丫鬟小翠带着哭腔的声音,她扑在床边,眼眶红肿得像核桃,“吓死奴婢了,还以为你……”
苏晚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嗓子哑得发不出声,她抬手按住太阳穴,用尽力气挤出两个字:“水……”
小翠忙不迭去倒了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苏晚借着水的滋润,稍微缓过劲,打量着这破败的房间:窗纸破了个洞,糊着泛黄的旧纸,桌椅上蒙着一层薄灰,比起记忆里苏梦瑶那摆满珍玩的闺房,简直是云泥之别。原主在丞相府的日子,竟过得比府里的粗使丫鬟还不如。
“郎中呢?”苏晚哑着嗓子问,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烫得吓人,再拖下去,就算是现代的身体底子,也扛不住败血症。
小翠眼圈又红了:“夫人说府里最近开销大,郎中诊金贵,只让奴婢熬了点草药水……”
苏晚心里冷笑,王氏哪里是开销大,分明是盼着原主死,好一了百了。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吩咐小翠:“去拿干净的棉布,烧一壶温水,再找些生姜和葱白来,越多越好。”
小翠虽疑惑,却不敢违逆,连忙照做。苏晚把棉布浸在温水里,拧干后敷在额头和颈侧做物理降温,又让小翠把生姜和葱白捣碎,加了红糖熬成汤,逼着自己一口口喝下去——这是最基础的散寒退烧方,总好过王氏那碗不知放了多久的草药水。
折腾了大半日,体温总算降了些,苏晚刚松口气,房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王氏带着两个婆子走了进来,一身绫罗绸缎,衬得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愈发刻薄。
“绾绾醒了?真是福大命大。”王氏语气轻飘飘的,眼神却像刀子似的刮过苏晚的脸,“不过既然醒了,就别总赖在床上,府里的规矩不能破,明儿起就去给你姐姐请安,顺便学学女红,别总想着往花园里跑,免得再惹出什么是非。”
这话明着是关心,实则是敲打——提醒她记住自己的身份,别再管苏梦瑶的闲事。苏晚垂下眼,装作虚弱不堪的样子,低声应道:“女儿……知道了,谢母亲关心。”
王氏见她这般懦弱,满意地冷哼一声,带着人走了。待脚步声远去,苏晚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她不是任人揉捏的苏绾绾,既然占了这具躯壳,就绝不会让原主白白枉死。
几日后,苏晚身体渐愈,扶着小翠的手去花园透气。刚走到荷花池边,就撞见苏梦瑶带着几个丫鬟迎面走来。苏梦瑶穿一身桃红色衣裙,珠翠满头,看见苏晚,立刻停下脚步,挑眉笑道:“哟,这不是我的好妹妹吗?命可真硬,掉池子里都淹不死。”
她身边的丫鬟也跟着哄笑起来,苏晚抬眼,目光平静地落在苏梦瑶脸上:“姐姐说笑了,妹妹福薄,不比姐姐金贵,摔一跤都有人心疼。倒是姐姐那日在池边,怎么突然就失手推了我?若不是妹妹命大,怕是连给姐姐赔罪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话一出,苏梦瑶的脸瞬间白了,她没想到往日唯唯诺诺的苏绾绾,竟敢当众提这事。“你胡说!”她气急败坏地抬手就要打,却被苏晚抬手拦住——苏晚在现代练过几年防身术,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姐姐若是动手,怕是爹爹问起来,妹妹只能如实禀报了。”苏晚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苏梦瑶看着她清亮的眼睛,竟一时不敢再动,只能恨恨地跺跺脚,骂了句“贱蹄子”,带着人狼狈地走了。
这一幕,恰好落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靖王萧彻收回目光,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眸色沉沉。他今日来丞相府,是为了边境粮草的事与苏哲商议,无意间撞见这场闹剧,竟觉得这丞相府的庶女,与传闻中懦弱无能的样子,判若两人。
萧彻转身离去,没注意到苏晚也瞥见了他的衣角——那身玄色锦袍,绣着暗金色的龙纹,除了那位手握兵权、却被皇帝处处猜忌的靖王,旁人断不敢穿。
几日后,苏晚从小翠口中听说,靖王萧彻旧疾复发,卧床不起,太医院的御医轮番诊治,都束手无策。原主的记忆里,这位靖王战功赫赫,却在三年前的一场战役中中了埋伏,身中奇毒,这些年一直靠药物压制,每逢阴雨天便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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