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足以融化玄冰的赤红火球，在吞噬了凤浩的惨叫后，并未立刻熄灭。
它像一颗短暂存在于此的、暴虐的太阳，将整个万花镜狱映照得一片通明，每一面冰镜都反射着这毁灭性的光与热，让这片极寒之地，暂时化作了一座扭曲的、光怪陆离的熔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是灵力剧烈燃烧后的焦香，混杂着血肉被瞬间碳化的腥臭，还有万载玄冰被高温炙烤后升腾起的、带着丝丝凉意的水汽。
火焰的中心，凤浩那凄厉的诅咒早已湮灭，只剩下火焰本身在贪婪燃烧时发出的“呼呼”声。
战场上那股癫狂的杀伐之气，被这绝对的力量强行按下了暂停。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无论是挥刀猛砍的赵磊，还是结阵自保的叶家弟子，亦或是那些状若疯魔的黑衣修士，都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那团正在缓缓收缩的火焰。
投向了那个站在火焰之前，身姿笔挺，神情冷漠的女人。
凤清瑶没有看那团火。
她的目光，越过那片毁灭的中心，径直落在了对面黑暗中，那个因震惊而僵住的身影——白煞。
就在火焰爆开的前一瞬，她那句清晰的话语，如同审判，回荡在凤浩的耳边，也同样清晰地落入了系统早已锁定的、白煞的感知范围。
“你本就是墨长老安插的死士，不是吗？”
那不是一句问话，而是一句陈述。
一句在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最得意的一环上，被赤裸裸揭穿的陈述。
她知道。她竟然一早就知道。
这个念头，比爆炎符的冲击波更让白煞心寒。他自以为的黄雀在后，在对方眼中，或许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拙劣的戏码。
凤浩的死，不只是损失了一枚重要的棋子。
它带来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惧——自己的所有行动，似乎都在对方的预料之内。
这种被看穿的感觉，让白煞如坠冰窟。
火光，终于开始黯淡。
那团巨大的火球，在耗尽了符箓中所有的能量后，迅速向内坍缩，最后“噗”的一声，彻底熄灭。
只留下一片被融化后又迅速冻结的、坑坑洼洼的冰面，和一具蜷缩在中心、焦黑如炭的尸体。
尸体还保持着最后挣扎的姿态，那份极致的痛苦与不甘，仿佛被永远凝固在了这具焦炭之上。
凤浩，死了。
死得不能再死，连一丝魂魄都未曾逸散，便被那至阳至刚的符火，焚烧得干干净净。
赵磊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看着那具焦尸，又看了看凤清瑶的背影，只觉得后脖颈子一阵发凉。
他走南闯北，杀过人，见过血，自认也是个狠角色。可像凤清瑶这样，谈笑间便将一个金丹修士烧成焦炭，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这已经不是狠了，这是一种纯粹的、漠视生命的冰冷。
他忽然想起，这一路上，凤清瑶似乎总是在笑，但那笑意，却从未真正抵达过她的眼底。
“疯子……真他娘的是个疯子……”赵磊在心里骂了一句，却不知是在骂凤浩，还是在骂凤清瑶。
而就在所有人的心，都随着那具焦尸的出现而沉到谷底时——
那具焦黑的尸体旁，一堆看似是燃烧残骸的灰烬里，忽然动了一下。
“唰！”
所有人的神经再次绷紧！
叶烬强撑着身体，手中的焚天剑再次亮起微光。赵磊的大刀也重新横在胸前。连对面的白煞，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那堆灰烬又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通体焦黑、看不出原貌的、大约巴掌大小的东西，从灰烬里“咕噜噜”地滚了出来，停在了一片融化的冰水洼里。
是圣地钥匙！
它竟然在那恐怖的爆炎符下，完好无损！
白煞的眼睛瞬间亮了，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只要钥匙还在，任务就不算彻底失败！
可下一秒，他的目光，以及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了。
因为在那堆灰烬的另一侧，在那具焦黑的尸体投下的阴影里，一个同样被熏得漆黑、浑身沾满灰烬与血污的人影，正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冰凝！
她竟然也还活着！
赵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怎么可能？那可是爆炎符的中心！
没有人注意到，凤清瑶在看到冰凝身影的那一刻，那双一直冰冷如古井的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释重负的松弛。
她的脑海中，飞速回放着刚才的那一幕。
在掷出符箓的瞬间，系统已经给出了最优弹道。那道红光并非直线，而是一个带着微小弧度的轨迹。它绕过了冰凝的肩头，精准地贴上了凤浩的后颈。
而爆炎符炸开的能量，是呈球形扩散的。
凤浩那具作为爆炸原点的身体，承受了最恐怖的、向内挤压的焚烧之力。而他与冰凝之间，那不足半尺的距离，却形成了一个微妙的生死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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