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阳光格外清澈,像被仔细滤过一般,毫无阻碍地倾泻在林家院子的每一个角落。空气中的尘埃被雨水涤荡一空,只剩下泥土的腥甜、草木的清新,以及那若有若无的、从老梨树上飘来的淡雅花香。
林家众人围在梨树下,久久未能散去。眼前的景象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他们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份震撼。
老四林睿思是兄弟中学问最好的,他绕着梨树走了几圈,眉头微蹙,似是陷入了沉思。“《齐民要术》有载,草木枯荣,皆循天时。这梨树昨日还半死不活,一夜之间,不仅抽新芽,竟还绽放如此繁花……此非人力可为,实乃天地异数。”
“管他什么异数不异数!” 老三林勇武是个直肠子,他用力拍了拍粗壮的树干,震得几片花瓣簌簌落下,“这是好事!说明咱妹妹是福星!连老天爷都帮着咱家!”
“三哥,你轻点!” 老六林敏才赶紧拉住他,“别把花拍坏了!这花看着就稀罕!”
林大山没有加入儿子们的讨论,他的目光从梨树移到妻子怀中安睡的女儿脸上,眼神复杂。惊喜过后,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压上心头。枯木逢春是祥瑞,但这祥瑞太过扎眼,必定会引来四方关注。在这消息闭塞却又流言飞窜的乡野,是福是祸,有时只在一线之间。
“老大。” 林大山沉声唤道。
“爹,我在。” 林忠农立刻应声。
“去找些旧渔网或者藤条来,沿着院墙,给这棵梨树搭个简单的棚架,再用些枝叶稍微遮掩一下。花开得这么盛,太惹眼了。”
“哎,我这就去办。” 林忠农明白父亲的意思,转身就去杂物间翻找。
“老二。” 林大山又看向林精诚。
“爹,您吩咐。”
“你脑子活络,去村里转转,听听风声。看看大家对昨晚那场雨和咱家……有没有什么说道。记住,多听少说,别自己往外传。”
“明白,爹,我晓得轻重。” 林精诚点点头,整了整衣服,便装作若无其事地出了门。
林大山又看向其他几个跃跃欲试的儿子:“你们几个,该干嘛干嘛去,别都围在这里。老四,你去温书;老五老六,去把院子里的积水扫一扫;老七,你去帮娘看着灶火;老八,你……你看好门,别让闲杂人等随便进来。”
孩子们被一一支开,院子里只剩下林大山和林周氏,以及她怀里的林锦鲤。
林大山走到妻子身边,伸手轻轻拂去落在女儿襁褓上的一片梨花瓣,动作轻柔得与他粗犷的外表格格不入。“孩儿她娘,你怎么看?”
林周氏低头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的呼吸均匀而绵长,似乎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当家的,” 林周氏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我只知道,自从怀上她,我这心里就莫名地踏实。昨天她一生下来,雨就来了,这树也活了。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信,这孩子是来旺我们家的。”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向丈夫:“就算真有啥麻烦,咱们一家人一起扛。既然是福星,那福气肯定比麻烦大!”
林大山看着妻子眼中那份纯粹的信任和母性的光辉,心中的些许不安也被驱散了不少。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对!你说得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林家,什么时候怕过事!以后,锦鲤就是咱家的宝贝疙瘩,咱们好好把她养大!”
林精诚在村里慢悠悠地晃荡着。雨后的村庄焕发着活力,村民们脸上都带着笑意,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着这场及时雨。
“哎呀,真是老天爷开眼啊!再不下雨,今年可就全完了!”
“是啊是啊,昨晚那雨大的,我活了五十多年都没见过几回!”
“听说这雨是林家那刚出生的闺女带来的?真的假的?”
“嘘……小声点!我也听说了,昨儿个林家请产婆的时候,天就开始阴了!”
“不止呢!我早上路过林家院子,好像看到他家那棵快死的老梨树……开花了!”
“开花了?这个时节?不可能吧!”
“千真万确!虽然隔着院墙看不真切,但那香味,还有那白花花的样子,错不了!”
议论声中,充满了惊奇、羡慕,也夹杂着些许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林精诚默默地听着,心里有了底。看来,妹妹带来的异象是瞒不住了,好在目前看来,大多是正面的好奇和惊叹。
他走到村口的大槐树下,这里通常是消息传播的中心。只见村里最碎嘴的王婆子正唾沫横飞地跟几个妇人讲着什么。
“我跟你们说,林家这闺女可不简单!昨天我远远瞧见有个老道士进了他家,没过多久,孩子就生了,雨就下了!保不齐是啥星宿下凡呢!”
“王婆子,你就瞎掰吧!哪有那么神!”
“嘿!你们还别不信!等着瞧吧,林家往后啊,怕是要发达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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