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到城东，下了一拨人，透过车窗，苗建国清晰看见他们脸上痴笑的表情，视线正好落在苗云薇那边，男女老少都有。
他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被人这么盯着，咋开车？”
孟昭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姑丈，习惯就好，我姐都适应了。”
“这哪能适应！”苗建国想不明白。
没等他琢磨清楚，铁路新村到了，这一站下去的人就多了。
苗建国被转移注意力，嘀咕道：“年底了，都是回乡过年的。”
孟昭一脸懵逼，不懂苗建国是咋看出来那些人是回乡过年的。
这波人下去后，又上了一波，等到富安县，大部分乘客都下去了，上来的才是正儿八经有需要坐车的乘客。
孟昭提起十二分精神服务群众。
车子开开停停，终于到了终点站。
苗建国还没从陡坡的冲击中反应过来，又被热闹的村口集市吓一大跳。
其他人显然不是来第一趟，下车速度那叫一个快，目标明确。
苗建国不敢耽搁，抱着酒下车。
他一出现，立马引起所有人注意。
实在是那缸东西太显眼了。
孟昭下车陪同，问道：“姑丈，你想换啥我帮你找，这里我熟！”
苗建国点了头，沉吟道：“换些山货，山栗子山核桃，柿饼，野山茶之类的。”
孟昭环顾一圈，抓耳挠腮，“姑丈，现在最多的就是冬笋，全是笋子，你要不也换点这个？可以送人也能留着自家吃。”
话音刚落，苗云薇已经拽着一大袋冬笋，费力地往车上拖。
孟昭赶忙过去帮忙，“姐！你这速度够快的！”
苗云薇喘着粗气，直翻白眼，“别说风凉话了，赶紧搭把手，我都说不用了，柳婶子非得给我留，不拿还不乐意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有意无意帮衬柳苏母子，从布料到糖，再到一些日化用品，虽然都是些瑕疵边角料，但胜在不要票，又便宜，还是生活必需品。
除此之外，她还特地带黄梦洁过来一趟，黄家门路比她多，连米油这种稀罕物都能搞到手，黄梦洁凭借着一己之力，硬是换走了大批山货。
人家也聪明，自己不搞，而是喊一群远房亲戚出面，得了名声又得了实惠。
苗云薇的本意是帮助村民改善生活条件，乐得看他们折腾，压根没想过要回报，结果黄家父母还亲自带东西上门感谢她，齐下村村民更是恨不得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
要不是现在不让搞封建迷信，她估计村支书能在村口弄个石碑，把她大名刻上去，一天三拜。
这段时间她已经尽量不下车了，结果今天还是被季行云缠磨着出去，这不，好事来了都推不掉！
孟昭乐了，调侃道：“谁让你之前一直跟他们说冬笋好吃，还大夸特夸，大家都知道你喜欢吃冬笋，肯定得给你留着！这些我估计你们吃到过年都吃不完！”
苗云薇抿了抿嘴唇，一脸无辜，“冬笋炖老母鸡真的香啊！我又没说错！”
“对对对！我姐说的都对，我姐就是真理！”孟昭一个劲儿地附和。
别说，冬笋老母鸡汤就是好喝，他也吃了！这个反驳不了！
等姐弟俩把冬笋抬上车，孟昭回头去找苗建国，结果发现他带来的那缸酒不见了，身边多了好几个袋子。
“姑丈！谁买你酒了？”
苗建国回头，朴实的眼神中透出几分茫然，“不知道啊！他自己跑来问我，尝了一口，说他要了，扭头就给我送了一堆东西，还说都是山货，全是好东西，我刚刚瞅了一眼，山栗子山核桃都有！”
还有一些东西没看仔细。
孟昭上手掂了掂，每个袋子都有份量。
“差不多了！咱走吧！”
苗建国立马帮忙拿东西。
上车后，苗建国坐到位置上，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就是想不明白。
孟昭等所有人都买了票才坐下，长吁一口气，“天天这么玩，我都快忘了自己是售票员了！”
今天帮着扛了不少东西，又是臂力练成的一天。
苗建国乐了，“这样不挺好的！听说孟家那边还有你外祖家都快把你夸上天了，今年托你们的福，大家都能改善条件。”
往年这会儿家家户户都得派一个人盯着国营市场和供销社，一到什么好东西立马排队，运气好能买到，运气不好白忙活一天。
他最烦就是这个时候，偏生还不能不这么折腾，不然大过年的，家里来人，连个招待的东西都没有，丢死人了！
今年赶集，家里攒了不少山核桃山栗子还有柿饼，这玩意儿可比瓜子拿得出手，拿这些东西招待客人也有面子，还不用跟人家挤。
孟昭被夸得无限膨胀，嘴上却谦虚不已，“哪有的事！都是姐的本事！我就是搭把手。”
“那也很厉害！”
说话间，车子到了那个陡坡，苗建国神色都严肃了不少，等苗云薇顺利把车开上去他才松了口气，感慨道：“这丫头也太大胆了！这么陡的坡，她都敢走！”
“可不是！我妈她们头一趟过来还有人被吓哭了，主任都说我姐能耐，一般师傅没这胆量也没这本事！”
孟昭说的是孙干事的原话。
苗建国心里也是赞同的，看着认真开车的背影，他有些恍惚，记忆中那个爱哭鼻子的娇软姑娘，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不需要他的庇护了。
车子顺利回到市区。
苗云薇习惯性地在半道上让一波乘客下车。
孟昭检票。
两人配合默契。
顺便把那一大袋冬笋一起弄下车。
送走大部分乘客和苗建国后，苗云薇继续把车开到车站。
等她回到家，苗建国提前一步回来，堂屋的灯光明亮刺眼，桌上摆放着好几个大小不一的尿素袋，都是苗建国的战利品。
老两口一样样细数。
“干木耳两斤，香菇一斤，山核桃六斤，山栗子六斤多，柿饼一袋......有十八个，六两野山茶，这东西好！咱留着自家喝......冬笋多了点多，留着过年不成问题，到时候送一些给你丈母娘。”
苗建国还在一旁喘气，“爸妈，我丈母娘那边今年估计也不缺这些东西，还不如到时候拿两条鱼过去，爸，咱明天再去水库一趟，给老郑送东西，顺便钓鱼！”
有了上回的大丰收经历，他早就迫不及待再抛一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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