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触感,反而让她的头脑愈发清醒。
百戏空间不能凭空生财,却能化腐朽为神奇。
她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尘封在空间深处、专用于古戏《傀影录》中的失传绝技——“光影叠声术”,骤然变得清晰。
此术,原是用于在舞台上制造鬼神降临的幻象。
需以特制的铜镜折射烛火,再配合特定节奏敲击金属,利用声音的传播与回响,便可模拟出金玉交鸣、天降祥瑞的假象。
为了掌握这门技艺的音律,她曾在百戏空间里不眠不休地演练了整整七夜。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型。
当晚,她借口打扫乐房,趁人不备,偷取了一面因破损而被废弃的铜锣残片。
又寻了半截断掉的木簪,用破布细细裹住一头。
子时三刻,正是巡更婆子最困倦的时刻。
苏晚音悄无声息地爬上柴房的屋顶,将那片铜锣残片架在两块瓦片之间。
她深吸一口气,回忆着空间里的演练,以指甲为拨,轻轻弹在残片边缘。
“叮——”
一声清越至极的铜音,在寂静的夜里悠然荡开。
经由四周屋檐的回响与放大,竟好似古刹钟鸣,清澈而悠远。
紧接着,她举起偷藏的铜镜,将天边皎洁的月光折射到自己柴房的窗纸上。
手腕轻转,光影流转,如细碎的金沙,又似漫天花雨,透过薄薄的窗纸洒落,将整个柴房映照得一片堂皇。
“叮……咚……”
她以布包的木簪头,按照《傀影录》中的韵律,不疾不徐地敲击着铜锣残片。
一声清鸣,一道金光。
远处守夜的婆子揉着眼睛,惊恐地望向这边:“你们听!什么声音?快看!苏晚音那柴房……发光了!”
“天呐!是金光!从她屋里冒出来的金光!”
很快,整个后院都被惊动了。
连已经歇下的坊主都被人叫醒,披着衣服赶来。
当她亲眼看到那“自苏氏柴房而出,伴有金玉之声”的“祥瑞之兆”时,迷信的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写满了敬畏。
她当即认定,苏晚音不是灾星,而是福星下凡!
“免了!免了!”坊主激动地一挥手,“净身银免了!来人,把西边那个废弃的小戏台收拾出来,给苏姑娘排练用!”
周氏站在人群后,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脸上的得意僵住,最后化为一片铁青。
黎明破晓,微光刺穿云层。
苏晚音独自立于那座荒废的小台之上,晨风吹起她褴褛的裙裾,竟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决绝。
她闭目凝神,心念一动,再度沉入百戏空间。
这一次,祖父的残影并未出现。
戏楼深处,那描绘着《霓裳怨》第二折“月下悲歌”的舞谱与身法,却如受到感召一般,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注入她的识海。
原来,每一次在现实中的突破,都能解锁空间里更高阶的技艺。
她唇角微不可查地牵起一丝弧度,终于睁开眼,望向天边那轮喷薄欲出的朝阳。
昨夜那场“天降金光”的闹剧,不过是她用梨园绝技,为自己演的一出戏罢了。
而真正的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回到柴房,她将那枚刻着“苏”字的铜钱,用簪尖小心翼翼地嵌入了木床的一道夹缝里,正对着床头一块松动的地砖。
那地砖之下,压着一张被烧得只剩一角的名单。
上面,用血写就的三个名字,在昏暗中若隐若现:周氏、裴尚书,以及一个被火焰吞噬,只余半边字迹的姓氏……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胸口的玉佩,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呢喃:“你们给我的,我会一件一件,百倍奉还。”
无人察觉的街角暗处,萧九爷一袭锦袍,手中折扇“啪”地一声轻合。
他望着小台上那个清瘦却挺拔的背影,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
“有趣,”他低声对身后的随从道,“这丫头,可不只是会跳舞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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