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经济技术开发区,“信达货运”的招牌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有些陈旧。公司规模不大,只是一个带院子的独立仓库和一座二层办公楼。江辰风将面包车停在远处,步行靠近,他能感觉到时间在飞速流逝,那个摩托车手随时可能找过来。
他没有贸然进入公司,而是先在马路对面的小卖部买了瓶水,借着这个机会观察。院子里停着几辆货车,工人们正在装卸货物,一切看起来繁忙而普通。他需要找到那个“妻弟”——调度员。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同样工装、拿着夹板在院子里指挥车辆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大约三十多岁,眉眼间与U盘通讯录里王海川的照片有几分隐约的相似,神色间带着一种底层管理人员特有的、混杂着疲惫和不耐烦的气质。
应该就是他!
江辰风深吸一口气,穿过马路,径直朝那个男人走去。
“您好,请问是张勇,张调度吗?”江辰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
男人(张勇)抬起头,疑惑地打量着他这个生面孔,尤其在他打着石膏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我是,你哪位?有事?”
“张调度,能借一步说话吗?是关于您姐夫,王海川工程师的事情。”江辰风压低声音,直接点明来意。
张勇的脸色瞬间一变,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慌乱,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厉声道:“你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王海川!你赶紧走!”
反应如此激烈,更印证了江辰风的猜测。王海川的处境,连亲戚都受到了影响,变得风声鹤唳。
“张调度,我没有恶意!”江辰风急忙道,语气诚恳,“我只是想了解一些关于‘跨江大桥’项目环评的情况,王工他是知道内情的专业人士。我手里有些东西,可能能证明他的清白和坚持是对的!”
“什么清白!什么坚持!”张勇又急又怒,伸手就想推江辰风离开,“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是关于数据!下游湿地的数据有问题!”江辰风被他推得踉跄一下,忍着胳膊的疼痛,快速而清晰地吐出几个关键词,“水体交换速率被刻意提高了!污染物降解周期被缩短了!这些在原始数据和模型里根本不是那样的!王工他当初是对的!”
这几个精准的专业术语和数据名称,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张勇紧闭的嘴。他推搡的动作停住了,眼神中的慌乱被一种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取代。他死死盯着江辰风,嘴唇哆嗦着:“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一个想揭露真相的人。”江辰风看到了一丝希望,语速加快,“王工因为坚持原则被迫离开,难道您就甘心看着他被冤枉,看着错误的事情继续发生吗?我需要他的帮助,哪怕只是一点点线索!”
张勇的表情剧烈地挣扎着,恐惧和某种被压抑的义愤在他脸上交织。他再次紧张地看了看周围,尤其是公司办公楼的方向,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把抓住江辰风没受伤的胳膊,将他快速拉到了仓库侧面一个堆放废弃轮胎的僻静角落。
“我警告你,小子!”张勇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音,“我只能跟你说几句话!说完你就立刻走!永远别再来找我!”
“您说!”江辰风心脏狂跳。
张勇喘着粗气,眼神里充满了后怕:“我姐夫……他当初是留了个心眼。正式报告提交前,他感觉数据被上面的人强行修改了,和他计算、观测的结果对不上。他争过,但没用,反而被警告,边缘化。他怕以后说不清楚,就……就偷偷把最初他们项目组内部测算的原始数据底稿,还有几次内部争议会议的简要记录,扫描存了一份在一个旧的移动硬盘里。”
江辰风的呼吸几乎停滞!原始数据底稿!内部会议记录! 这才是真正具有法律效力的铁证!
“东西呢?!”他急切地问。
“不知道!”张勇用力摇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离开南州前,把这个硬盘交给我姐保管,说是万一……万一他出什么事,或者哪天需要了,再拿出来。可后来陆家那边的人一直明里暗里施加压力,搜查、威胁……我姐吓得要死,怕连累孩子,就在一次那些人上门‘询问’后,当着他们的面,把那个硬盘……格式化了,然后……扔进了河里。”
格式化……扔进了河里……
如同冰水浇头,江辰风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扑灭大半。唯一的物证,毁了。
看着他瞬间灰败的脸色,张勇似乎有些不忍,又像是被内心的负罪感驱使,犹豫了一下,补充道:“不过……我姐夫他……他这个人比较轴,做事喜欢留一手。他好像……好像还偷偷用手机,把那份最重要的原始数据底稿的几页关键部分,拍照存了下来。具体存在哪里,我就真的不知道了。他谁也没告诉,连我姐可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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