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大雪封山。
梁山上下银装素裹,八百里水泊结了厚厚一层冰,远远望去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寒风卷着雪粒,打得人脸颊生疼。可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后山工坊区却热气腾腾。
“成了!成了!”
一声粗豪的吼叫从铁器工坊里传出来,惊得屋檐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汤隆赤着上身,只穿一件牛皮围裙,古铜色的胸膛上汗珠滚滚,手里举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作坊里冲出来,差点撞上正要进门的陆啸。
“汤隆兄弟,慢些!”陆啸笑着侧身避开。
“总头领!您来得正好!”汤隆喘着粗气,把手里的东西往前一递,“看!按您图纸改的水力锻锤,今天试了第三版,成了!”
陆啸接过那物件,入手沉甸甸的。这是一把朴刀,刀身笔直,刃口闪着寒光。他屈指在刀身上一弹,发出清越的嗡鸣。
“好刀。”陆啸赞道,“比以前如何?”
“以前俺们打这样一把刀,两个熟手师傅要忙活三天,还得看火候。”汤隆抹了把脸上的汗,兴奋得眼睛发亮,“现在用那水力锤,一个徒弟看着炉子,一个徒弟扶着铁坯,锤头自个儿砸!两个时辰就能出一把,而且厚薄均匀,钢火通透!”
他说着拉陆啸进工坊。只见宽敞的作坊里,沿墙一溜排开六台怪模怪样的机器。每台机器都有一个巨大的木制水轮,通过皮带连着屋内的铁锤。水轮在屋后溪流的推动下缓缓转动,带动铁锤有节奏地起落。
“砰砰!砰砰!”
锤击声震耳欲聋。几个年轻学徒正忙碌着,一人从炉中取出烧红的铁坯,迅速放到铁砧上,另一人用铁钳扶稳。硕大的铁锤随即落下,精准砸在铁坯上,火星四溅。只七八锤,铁坯就延展成形。
“妙啊!”陆啸看得眼中放光。这水力锻锤虽然简陋,却是生产效率的革命。他走近细看,发现锤头可以调节高度,砧座也有卡槽固定铁坯,比他草图上的设计还要精细些。
“汤隆兄弟,这是你改进的?”
“嘿嘿,”汤隆憨笑着挠头,“俺按总头领的图纸做了第一版,发现锤头落点不准,老是打偏。后来想起俺爹说过,打铁要‘眼到、手到、心到’,可这锤子没眼没心啊!俺就琢磨,能不能让铁坯自个儿找位置?”
他拉着陆啸看砧座:“瞧这儿,俺加了两道活动的铁卡子,把铁坯卡在正中,锤头落下来就跑不偏了。还有这皮带,俺换了牛皮加麻绳绞的,比原来的结实,不容易断。”
陆啸连连点头。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无穷,他只是给出概念,汤隆就能结合实际解决问题。
“现在一天能出多少兵器?”
汤隆扳着手指头算:“要是全力做刀,一天能出三十把;做枪头能出五十个;做甲片……那个费事些,一天也能出三百片。要是六台机子全开,翻倍!”
“好!”陆啸拍案,“从今天起,工坊三班倒,人歇机不歇。开春前,我要看到库房里堆满新兵器。”
“得令!”汤隆挺胸应道,又压低声音,“总头领,还有个事……俺试了试您说的那个‘灌钢法’,把熟铁和生铁一起熔炼,出来的钢确实更硬更韧。就是废品率还高,十炉里要废三炉。”
“继续试,废了不怕。”陆啸毫不犹豫,“只要有一炉成功,就是大进步。需要什么材料、人手,直接找裴宣批。”
“哎!”汤隆乐得嘴都合不拢。
离开铁器工坊,陆啸顶着风雪往火药作坊走。还没到地方,就听见“轰”一声闷响,脚下地面都震了震。
陆啸心里一紧,加快脚步。转过山坳,只见火药作坊外的空地上围着一群人,凌振灰头土脸地从硝烟里钻出来,一边咳嗽一边大笑:“成了!这次真成了!”
“凌振兄弟,没事吧?”陆啸上前。
凌振见是陆啸,忙拍打身上的尘土:“总头领放心,俺们试爆都躲得远远的。您看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个拳头大小的铁球,表面光滑,有个小孔塞着木塞。
“这是新改的震天雷?”陆啸接过细看。
“正是!”凌振眼睛发亮,“以前的震天雷,用的是油纸捻子当引信,下雨天容易潮,刮风天容易灭。俺琢磨了两个月,试了几十种法子,总算弄出这个——”
他拔开木塞,露出里面一根细细的棉绳:“这是用硝水泡过的麻绳,外面裹了蜡油防水,烧起来不快不慢,大概数到二十就会炸。俺管它叫‘定信’。”
陆啸眼睛一亮。可靠的引信,这可比震天雷本身还重要。战场上时机就是生命,引信燃烧时间稳定,士兵才能算准时机投掷。
“试过了?准不准?”
“准!刚才试了十个,数到十八到二十二之间都炸了。”凌振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就是造价贵了些。这一根引信用的麻绳、硝石、蜡油,抵得上以前十根纸捻子。”
“该花的钱不能省。”陆啸断然道,“从现在起,所有新造震天雷都用这种引信。另外,你说的那个‘炮架’改进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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